第六章 兵器廠中(上)(1 / 2)

翌日,本就不平靜的朝堂,又似投入了兩顆石子,太常寺卿趙老大人的致士奏本再次被駁回,似乎聖眷仍在?東林眾人恍如一匹匹聞著血腥的餓狼,群情洶湧,何況還有薊遼總督這塊“大肥肉”在眼前?

一時間,京城官場走動串聯者多不勝數,舉薦、彈劾的奏本也如雪片一般飛入宮中;隻是在這紛紛擾擾之中,天子卻已然輕騎簡從,悄然離京了。

大早策馬出京城,一路向西,沿著已經整飭好,可供馬車通行的官道奔馳,近百騎不過一個時辰就到了群山環繞的兵器廠。

駐馬山穀南口,舉目望去已有箭樓和哨崗,由京營分兵駐守,驗了腰牌文書後,在將士行禮注視中,天子一行進入被山包圍的穀地。

此時的穀地中已是全然一番不同的景象:四周青山綠樹,道路整飭,中間小河流下,西側一片白牆青瓦的平房,若是近看,卻是每件房屋較一般民居高大不少,且牆厚不止兩倍,又是鐵門鐵窗,很是堅固......

信馬由韁,眾人伴著天子緩緩朝裏而行。

“臣李之藻、臣徐光啟、臣畢懋康,參見陛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聲山呼,將朱由校拉回眼前,隻見前方三丈之外,三位紅袍文臣,身後跟著些侍衛、匠戶紛紛下跪行禮,口中山呼不止。

“免禮平身罷。”

“謝陛下!”

緩緩策馬近前,打量起一個新麵孔來,五十來歲,身材中等,濃眉闊鼻長髯,須發皆白,這就是被“後世”稱作精於泰西之學的李之藻了罷,據說還受了洗禮,連父親的葬禮都是“西式”,在當世真真是特立獨行。

及至近前,朱由校翻身下馬,目視對方,溫聲道:“李大人奔波千裏,一路辛苦。”

李之藻抬頭看看眼前的天子,心中一暖,又是趕忙拱手低頭道:“臣愧不敢當。”

他確實心中略微惶恐不安,雖說現在差遣沒有定,僅僅是因為“采買火器有功”但已經有傳言,他將由從三品的布政使司右參政,擢升為正三品的戶部右侍郎,由地方近中樞,還能升一級,實在是超擢了。

似是知道其心中所想,朱由校微微擺手道:“李大人精於財算之道,在戶部行走辦差正是合適;且西人之學,可借鑒之處亦是不少。”

“臣惶恐!”李之藻又是躬身行禮,證實了傳言,他的心中也難免激動,雖說天子沒有明說,但戶部侍郎之於他不啻於平步青雲了。

朱由校見狀微微點頭,三品以上官員需要廷推,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但他確實有意將徐、畢、李三人推上高位。

現今無論是“方黨”抑或是“東林黨”,都是慣於聖人之道,奉四書五經為圭臬,又常年在京中為官,對於民政、軍事不甚擅長,不是他心中合適的朝臣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