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李認識了二十年,老李就打過輝姐那麼一次。以後也不會有機會打了。輝姐和Judy走進寫字樓的電梯,收到了老李的微信:“我登機了,一切順利。”

輝姐怔怔的,眼睛裏發澀。幾十公裏外,那架準備飛往香港的客機,要把她二十年的喜怒哀樂都帶走了。還有她理想中的孩子。

“輝姐!Judy!”

郝依依卷著一股香風,賽跑似的衝進電梯,用手撐住電梯門,等著Max王三步並作兩步地跟進來。郝依依照例是鮮豔的套裝,精心打理的妝容和發型。她兩頰微紅,在輝姐耳邊低聲解釋:“中午和王總一起去辦理賠了!這才剛辦好!”

輝姐想起國貿橋上的追尾事件,趕忙低下頭。Max王肯定早就知道,她就是那個“不講道理的死三八”。

“Yao,How are you?”Max王居然在笑容可掬地跟輝姐打招呼。輝姐都不記得以前見過他笑。

“I’m fihank you!”

輝姐答得字正腔圓。為了到外企上班,在新東方強化了三個月,這是練得最熟的一句。後麵還有“and you”,可她不想說。Max王是看在郝依依的麵子上問候的,心裏根本沒打算尊重她。不然也不會無數次經過前台時對她視而不見,更不會在國貿橋上破口大罵。

“輝姐!今晚吃火鍋,計劃沒變吧?”郝依依大張著眼睛看著輝姐。輝姐立刻領悟,點頭道:“當然啦!你想反悔是怎麼著?想放我們鴿子?”

“不可能呢!中飯都沒吃,就等著晚上這頓呢!”郝依依邊說邊向Max王吐吐舌頭。Max王悻悻地聳聳肩。郝依依感激地偷看了輝姐一眼,輝姐心中頓時充滿驕傲。三個人瞬間演了一台戲,Judy這唯一的觀眾卻並不看。她正目不斜視地盯著電梯門,好像電梯裏都是陌生人。這就是輝姐最佩服Judy的地方:假裝一棵樹,以不變應萬變。Judy在外企做了十年的前台,學會的不隻是打字、接電話、衝咖啡和收發快遞,還有一套公司生存法則。雖然不夠精明,卻也勉強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