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男人開門見山：“是誰把李衛東抓走了？”
郝依依更加不解：此人果然發現了她和輝姐有關係，不然不會問她李衛東的事。但他是怎麼發現的？過山車上的每個乘客她都觀察過，不該有他的同事。而離開太空山時，她根本就沒跟輝姐一起出來。他還知道什麼？不論他知道什麼，絕不能說出寇紹龍的名字。說了也沒用。他們不會拿到證據。說不定還會傳到寇紹龍耳朵裏，給她帶來殺身之禍。寇紹龍的眼線無處不在，尤其是在香港警局裏。郝依依故作坦然地反問：“誰是李衛東？我不認識！”
“好吧。那我換個問題，姚軍輝到哪裏去了？”
郝依依還沒來得及開口呢，那人把兩張照片扔在她麵前：“你千萬不要說，你也不認識姚軍輝！”
第一張照片是在黑暗的隧洞裏拍攝的，閃光燈照亮了一節過山車的車廂，輝姐和郝依依並肩坐在前後幾排乘客之間。輝姐就像大多數乘客一樣，緊閉著雙眼，五官扭曲變形；郝依依則大睜著眼，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兩人並不像認識，隻是湊巧坐在一起，一個被過山車折磨得死去活來，另一個卻仿佛是在看風景。這是安裝在軌道上方的照相機拍攝的，也就是臨近終點的那一道“閃電”。
郝依依心中一震：自己竟然忘了迪士尼的過山車軌道上都安裝了這種自動拍照設備，而且照片會被展示在出口處的電視熒屏上，誘惑經過出口的遊客購買。她和輝姐連著坐了兩次，必定也被拍了兩次。郝依依再去看下麵的一張。果然，她正和輝姐對視，兩張臉湊得很近，兩副表情意味深長。沒人能否認，她們不但認識，而且正在談著某些深刻而微妙的事情。
“你總不能因為我和她聊了兩句，就扣押我吧？”郝依依改變了話題。
“我沒準備扣押你，隻想問你幾個問題。”清瘦男人回答。
“我有權不回答任何問題。”
“我也有權扣你24小時，再申請延長24小時。”
“你沒權力這麼做。”
“我有。因為你涉嫌阻礙官方調查，協助嫌犯避罪。”
“她觸犯了哪條香港法律？”
“我沒說她觸犯了香港法律。”
“既然沒觸犯香港法律，香港警察管得著嗎？”
“我不是香港警察。”瘦男人搖搖頭。他掏出一本證件，舉到郝依依麵前，郝依依心中一驚，Interpol，國際刑警。
“你現在明白了？”瘦男人嘴角再次微微上挑，“注冊離岸公司，協助洗錢，也是我們的調查範圍。我指的不是姚軍輝。”
“請你拿出證據。”
“我一旦拿出了證據，就沒辦法挽回了。”瘦男人別有意味地看了郝依依一眼，“如果你配合，也許不必發展到那一步。”
“你是在威脅我？”
“我是在請你幫助我們，也幫助中國政府，盡一名中國公民的義務。”
郝依依沉默了，瘦男人也沉默了。兩人默然對視著。無需紙筆，甚至不需要語言，有些協議是用目光達成的。
在21世紀的神州大地上，有多少不被遵守的契約，不被尊重的法規，不被實現的諾言。浪費了多少油墨紙張，簽了多少龍飛鳳舞的名字，蓋了多少公章，按了多少手印……有時，真的還不如一個眼神更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