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他是在家病死的,沒有通知警方。隻要給家屬點兒錢,不去注銷戶籍就好了。派出所在十幾裏外呢,不經常查戶口。民族團結,尊重少數民族風俗!這在當地很普遍的。有人死了很多年,還在領低保補貼呢!”

郝依依俏皮地笑。Max一陣激動,抬手要摸她的臉。郝依依靈巧地躲開了,手裏瞬間又多出一隻U盤:“公司已經在BVI注冊好了。楊春山是100%股東。在香港的賬戶也開好了。注冊信息、賬戶信息都在這裏。你可以登錄網絡銀行,修改密碼。從現在起,你可以隨時將任何資產轉進公司賬戶。”

“哦?以後你不幫我做嗎?”Max有點兒意外。

“不用。”郝依依搖搖頭,“手續很簡單,你自己完全可以通過網絡完成。當然你也可以委托別人幫你處理。但是,最好不要用我。這是行規,注冊的不運作。”

這並不是行規。公司秘書服務既包括注冊,也包括維護和運營。誰注冊的公司,自然還是由誰來維護和服務。錢是要一直賺下去的。郝依依故意這麼說,因為她很了解Max,即便是自己的親爹親媽,Max也不會完全放心的。畢竟,新公司未來也許會成為巨額資產的擁有者。既然公司登記注冊的手續是郝依依完成的,那麼未來的交易她就不再參與。公司的唯一股東是化名“楊春山”的Max本人,他也該徹底放心了。

Max接過U盤,順勢握住郝依依的手,想把她拽進懷裏。郝依依頓時兩頰緋紅,輕巧地鑽出Max的懷抱,呢喃道:“人家正在辦喪事呢!”

Max的手機就在這時響了。

Max把手機放在耳邊,嘴角的笑意瞬間凝固,臉部的肌肉一陣痙攣。幾秒鍾之後,他放下手機,急不可待地說:“我得馬上回香港去!我爸病危了!”

“這麼嚴重?”郝依依吃了一驚。Max沉默不語,雙眉緊蹙。郝依依又說,“你先走,我留下來,把一切處理好。”

“有什麼要處理的?”Max問。

“我得等火化。”郝依依回答,“這期間如果有人驚動了警方,警察過來問,那就麻煩些。等到火化之後,靈堂也拆了,就踏實了。”

“要等多久?”

“不一定。按照他們的風俗,十天半個月都有可能。”

Max鎖緊眉頭,麵色凝重。他沉默了片刻,問道:“你付給家屬多少錢?”

“五萬。”郝依依善解人意地說,“別擔心,我會管你要的。”

“不。”Max搖搖頭,“我的意思是,再給他們五萬!”

郝依依驚異地看著Max。

“讓他們今天就燒!”Max斬釘截鐵,“如果不同意,就再加五萬,直到同意為止!”

郝依依懂了。Max擔心夜長夢多。而且,他也想親眼目睹他的“前世”灰飛煙滅。Max是個多疑的人,對誰都不例外。郝依依自嘲地一笑,卻聽Max輕聲道:“我想讓你陪我一起去香港!我得讓我爸見到你!”

郝依依低垂了眉眼,瞬間霞飛雙頰。

Max和郝依依乘坐的凱迪拉克離開時,鎮子的上空正冒著騰騰黑煙。煙是從那木柴壘成的高塔上升起的。原本披著白紗的“轎子”已經化成焦黑的骨架,骨架裏的“主人”自然化成了灰。他並不知道,他已經成為某家在海外秘密注冊成立的公司的唯一股東。也許過不了多久,王家所持有的價值幾十億美金的費肯股票,就會轉移到那家公司在海外的賬戶。而他,也就成為全球頂尖的會計師事務所費肯公司最大的股東了。

當然,前提是,如果他的名字還屬於他的話。

可他正隨著黑煙上天去,再不會回到人間來了,至少不會再以“楊春山”的名義回來了。Max從後車窗裏看著那股黑煙,心裏一陣輕鬆。盡管他正急著趕路,趕著回香港去。那裏等著他的並不是什麼好事,也許會是另一場葬禮。當然要比眼下這場奢華萬倍。可葬禮總歸是悲傷的。不過,有些葬禮令人充滿希望。

Max摸到一隻小手,就擺在他的腿側。那是郝依依的手,細嫩柔軟,就是有點兒冷。他把那隻小手攥緊了,像是攥著一隻剛剛捉獲的小麻雀。他感覺到“麻雀”在他手心裏稍作掙紮,很快就放棄了。他用手指輕輕地愛撫起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