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放心我唄!”輝姐撇撇嘴,自嘲道,“一個女的,沒文化、沒後台、作風還不咋地,真是難為領導了!”

“領導?”張小斌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哦!我說的上邊不是真的上邊!是牛千金!”張小斌突然壓低了聲音,生怕別人聽見那三個字。

輝姐恍然。是牛千金不放心,所以派張小斌跟她一起去香港。一個女人對於自己老公的情人,那是絕不可能信任的。更何況輝姐的態度變化太快,下午才吵翻了臉,晚上就改了主意,巴巴地談條件了——昨晚張小斌的“大餐”沒有牛排,隻有雪茄和雞尾酒,當然還有牛千金。在京城某超人氣夜總會的包廂裏,牛千金故意朝輝姐臉上吐著煙圈兒:“怎麼?這麼快就改主意了?”

輝姐抬手掩了掩鼻子,小聲嘀咕:“你說的,給一筆錢,讓我們遠走高飛,到底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還以為你不稀罕呢!”牛千金滿臉疑色,卻也更得意了一些,“這問題倒是該我問。你是不是真的?”

輝姐又抬手掩鼻子,所以沒吭聲。牛千金故意朝著她又吐了一大口煙氣。輝姐抬手扇了扇,牛千金翻了翻白眼道:“還挺能裝的!李衛東比我能抽,你遮嗎?”

“不遮。”輝姐直截了當地回答,這倒讓牛千金有點兒意外。輝姐用手在鼻子前麵扇了扇,繼續說,“要在以前,你抽我也不遮,說不定還管你要一根兒。可現在,不一樣了。”

“為什麼?”牛千金來了興趣。

“因為我懷孕了。”輝姐用手撫摸自己的肚子,“李衛東的。我一直想要,好多年了。終於有了!”

牛千金目瞪口呆。

“所以,我改主意了。隻要你肯出錢,我就讓李衛東跟我走。走越遠越好,讓誰都找不到我們。我不想虧待我的孩子。”輝姐的口氣很堅決,沒半點兒開玩笑的意思。牛千金依然啞口無言,眼睛裏像是在冒火,恨不得掐死輝姐。倒是張小斌不失時機地插話道:“李衛東能願意?”

張小斌邊說邊向牛千金使了個眼色。牛千金眼中的怒意立刻消減了,剩下許多的鄙夷。

“他幹嗎不願意?”輝姐從牙縫裏又擠出一句,“不願意也不行!為了孩子,我死也得把他拖走嘍!”

輝姐就是這樣和牛千金達成協議的。和那個被她嫉妒和畏懼了快二十年的女人達成了協議。牛千金對輝姐的感覺顯然也好不到哪兒去,因此派了張小斌來做“補充協議”。牛千金卻並不知道張小斌真正要“補充”的是什麼。輝姐故意不看張小斌。可張小斌汗涔涔的後脖頸子更讓她反胃。女人一旦動了情,注定沒有好下場。但女人又是注定要動情的。最可恨的還是男人,不隻用女人滿足生理欲望,還要滿足別的。

張小斌主動開口,試探著問輝姐:“你昨晚說的是真的?真懷上了?”

這是張小斌第二次問這個問題。盡管輝姐已經告訴過張小斌,她並沒有懷孕。可昨晚她隻顧著牛千金,沒考慮張小斌,演得太像,惹起張小斌的懷疑了。這場雙簧還真的不好演。

輝姐明白這件事事關重大。如果她真的懷了孕,並且打算把孩子生下來,那麼她和老李的關係就不再是張小斌所理解的——一鍋曾經熱烈沸騰但早就冷卻的隔夜湯,食之惡心丟了又有點兒可惜。張小斌也是有孩子的人,他知道如果男女之間多了個孩子,那將意味著什麼——張小斌和輝姐所秘密達成的“協議”就很有可能不成立。輝姐未必會因為害怕自己受牽連或者嫉恨牛千金和牛行長就出賣老李。就算不提感情,孩子至少是一張好使的“銀行卡”。老李如果進了監獄,輝姐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切!哪能呢?我都多大年紀了?”輝姐故意白了張小斌一眼,毫不尊重的那種。有時候女人越不尊重男人,反倒越讓男人覺著安全。

“可您演得真像啊!”張小斌揚起眉毛,一側比另一側略高。

“演得不像,牛千金能信我?”輝姐又白了張小斌一眼,順勢把目光移開,眼前立刻出現一排淺藍色的警服。是檢查護照的海關警員,麵無表情地等著旅客把夾著登機卡的暗紅色本子遞進去。輝姐手裏的本子卻是深藍色的——港澳通行證。輝姐猛然醒悟:她連護照都沒有,能跟老李去哪兒?她出得了海關,卻出不了中國。張小斌真是沒什麼可擔心的。

海關。輝姐突然心念一閃——剛才Judy在電話裏說什麼?要過關了?過什麼關?難道Judy也在過海關?輝姐踮起腳尖,四處瞭望了一圈,到處都是人,並沒有Judy。輝姐苦笑了一下,幽幽地歎了口氣。最近整天胡思亂想,草木皆兵的,心性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