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依依和Max是從麗江飛到昆明,又從昆明轉機前往香港的。
從昆明到香港是私人包機,從香港臨時飛來昆明,再連夜飛回香港去,隻為了接Max和郝依依兩人。Max打電話安排的,似乎輕而易舉。若不是麗江機場天氣狀況不穩定,起降窗口很窄,Max大概就要叫專機直接飛到麗江來接了。
郝依依並不知道臨時調用專機的開銷是多少,但她並不打算問。這種舉措根本就和價格沒多少關係。有關的是Max父親的病情,大概非常危急。Max一路沉默寡言,體貼倒是並不少,照舊為郝依依開關車門、遞茶送水。郝依依點頭致謝,謹慎地把握著微笑的幅度,不笑是不合適的,笑得太多就更不合適。她並沒詢問Max父親的病情,也沒找別的話頭,就隻恰到好處地在Max陷入沉思的時候輕輕捏捏他的手指,或者在他瞌睡的時候為他蓋上毛毯。包機的毛毯是散發著淡香的。
包機早上五點抵達香港。接機的勞斯萊斯已等在停機坪。旁邊站著香港海關的官員,專為二人辦理進關手續。Max和郝依依坐進勞斯萊斯的後座。司機並不問去哪裏,自顧自地發動引擎。Max也不開口,把頭仰在後座上閉目養神,仿佛和司機早有默契。他的手始終握著郝依依的,證明他並沒有在這令人心力交瘁的深夜旅途中拋下她。當然不是行為上的拋棄,而是精神上的。兩人發展到這種地步,精神是唯一重要的。
她也沒問去哪兒,沒問是回家還是直接去醫院,就隻耐心跟著,很有些跟他浪跡天涯的悲壯。他的旅行必是超豪華的,其實並無“浪跡”之憂。但恰巧是在拂曉前,車窗外的城市萬籟俱寂,海灣沉悶如一團墨汁,平添了流浪的氣質。
勞斯萊斯迎著天邊的曙光駛出海底隧道,在水泥叢林中扭轉了一陣,開上狹窄的盤山路,高樓大廈漸漸被密林取代。Max終於睜開眼睛,用廣東話問司機,這是要去哪裏。郝依依這才明白,車子駛上了一條與Max預期不符的路。司機並不回答,Max又問了一遍,語氣強硬了些。郝依依頓時緊張起來,心想著是不是被綁架了。司機這才慢吞吞地回答:try Club(鄉村俱樂部)。
Max試圖從寬大的皮椅上立起來,卻被安全帶拉住了。他問司機去鄉村俱樂部做什麼,語氣頗為不快,而且有點兒緊張。郝依依更加忐忑,心髒突突地跳,安全帶卻似乎越來越緊,勒得她動彈不得。轎車裏的安全帶哪有這麼緊的?郝依依伸手去解安全帶,卻無論如何解不開。Max也去解他自己的,同樣解不開,厲聲問:“呢啲係乜嘢意思(這是什麼意思)?”司機毫無反應,Max怒吼道:“你究竟係邊個(你到底是誰)?”
郝依依知道Max竟然連司機是誰都並不清楚,安全帶又是特製的,心想怕真是遇上綁匪了,頓時冒出冷汗來。王冠集團的當家人王鳳儒病危,風聲估計已經走漏,不知多少人蠢蠢欲動,想要趁亂撈上一把。大概也包括寇紹龍。盡管郝依依一直在安撫著董秘書,答應盡力讓Max把離岸公司注冊在她選定的代理人名下,以便未來把費肯的股份暗度陳倉地轉給寇紹龍。但對於如此大手筆的一樁“買賣”,寇紹龍未必能信任郝依依。郝依依和王家大少爺的關係發展神速,寇紹龍難免要擔心郝依依假戲真做,說不定自己想出什麼新手段來,當然也不會通知郝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