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機不卑不亢地回答,自己是新來的阿福,前兩周還開車送過Max,隻不過Max貴人多忘事。Max則大叫著讓阿福停車。阿福無奈地解釋說:不到地方不能停車,這是夫人專門交代的。Max憤然抗議:為什麼要像對待犯人一樣地對待我?為什麼要綁架我?抗議的語氣卻已經少了驚愕,多了埋怨。郝依依猜不出這是好是壞,可心中畢竟是踏實了些。
司機阿福回了一句:屋企出咗咁大事,夫人都好難做(家裏出了大事,夫人很難的)!Max陰沉著臉不再說話。郝依依知道並不是綁架,鬆了口氣,心中不禁疑惑:大名鼎鼎的鄉村俱樂部並不是醫院,而是香港豪門吃喝玩樂的場所,嚴格遵循會員製度,圈外人即便有錢,無人引薦也難以入會。郝依依雖有耳聞,卻還從來沒進去過。莫非王鳳儒放棄了治療,選擇在那山清水美並且象征地位的歡樂場裏結束生命?香港的豪門大亨們一貫喜歡別出心裁,王鳳儒是大亨裏的大亨,更是常人莫測的。
車子駛出大道,開進山間的一個院子,院門口有纏著頭巾的印度保安把守。院子中央是一座白色公館,看著並沒有想象中奢華。車子徑直開到公館的大門口,兩個身著黑色禮服的男人正站在路邊。其中一人為Max拉開車門,尊敬地叫了一聲“少爺”。保險帶自動鬆了。Max好像離弦之箭似的衝下車去。車門立刻又關上,把郝依依和司機關在車裏。
郝依依安靜地坐在車裏,看著Max在車外對著兩個男人張牙舞爪地理論,像是在演啞劇。看上去是認識的。Max擺著少爺派頭,兩人畢恭畢敬,顯然是下級或者用人,卻又穿著燕尾服、係著領結,不像是在伺候病人,倒像是要參加一場盛宴。又或者王家的規矩即是如此,家裏的用人平日也都打扮成歐洲王室的管家?
Max自己拉開車門,絕望地坐回車裏。Max命令阿福開車,阿福毫無反應。Max罵了句“躝!”在廣東話裏是“滾”的意思。阿福乖乖地下車,順便把車鑰匙也拔走了。Max又罵了句Shit。郝依依小聲問了句怎麼了,Max仿佛火山爆發:“這是圈套!是陷阱!我是自投羅網!”
郝依依不知所措地看著Max,不敢再多問。Max怒火中燒,忍無可忍,再次推開車門:“不給我們車坐,我們就用走的!”
郝依依跟著Max下車,腳尖剛剛沾地,就聽到一個女人微顫的喊聲:“Max!你返嚟嘞(你回來啦)!”
郝依依循聲望去,有個身材瘦小的老婦人正站在門口,烏黑的齊耳短發,身著紫紅色改良旗袍,渾身珠光寶氣,若不是麵色蒼白憔悴,絕猜不到她的丈夫重病垂危了。
Max愣了一愣,怒火仿佛瞬間減小了,訥訥地喊了一聲媽咪。那女人的目光也頓時柔和起來,卻增添了哀怨,楚楚地看著兒子。
可她突然發現了郝依依,哀怨的表情瞬間消失了,臉上浮起莊重和典雅的神態。她用英語對郝依依說:“你是Max的朋友吧?歡迎來參加Max的訂婚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