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依依憤憤地說著，像是在說她自己。輝姐一動不動瞪著她，淚水卻斷線似的往下流。郝依依語重心長地說：“別傻了！別再管他了！回北京去，過你自己的日子吧！”
輝姐好像觸電似的，猛推開郝依依，倒退了一步，瞬間恢複了知覺。可她並沒扯郝依依的頭發，或者抓她的臉。輝姐笑了。笑得很放肆，很狂妄，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對勁兒，可就是忍不住：
“哈哈！你說他們在利用我，可你呢？比我強多少？起碼，我知道我在被利用，我也樂意被利用！你以為你精得跟猴兒似的，其實呢？你都不知道，人家在背後怎麼設計你的！你以為姓寇的不知道你對他有二心？他早知道！不然的話，不會連Frank都對Judy留著一手兒！Judy去Frank辦公室裏找你要的東西，被抓了個正著！你以為Judy交給你的東西是真的？那是Frank做好的套兒！等著借你的手，套到你相好的脖子上去呢！哈哈！”
輝姐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告訴郝依依這些，按道理她不該說的，她恨郝依依，想報複郝依依，讓郝依依倒黴。可輝姐忍不住不說，就像她忍不住不笑。
“還有你相好的，Max王！你當他真對你多好呢？還什麼冒著生命危險救你？那根本就是做戲！他一點兒都沒燒傷！繃帶是專門纏給你看的！哈哈哈！你個大傻妞兒！”
郝依依被輝姐的狂笑激怒了。她吸了吸鼻子，一把抹掉眼淚：“就算他是做戲給我看，不正能證明，他很在意我嗎？”
“哈哈哈！說你是大傻妞兒，你還不信！看看！”輝姐掏出手機，遞到郝依依眼前，“這是Judy剛才發給我的微信！你自己看吧！這可不是謠傳！我就能證明！我們公司以前有個孕婦，被Max王炒掉了！你猜後來Max王賠了她多少錢？五十萬！你猜為什麼要賠那麼多？哈哈！你以為你是誰？年輕貌美，冰雪聰明，你的Max王為了你神魂顛倒？其實，你什麼都不是！”
郝依依猛轉身，拔腿就走。趁她還能走，趕快離開這裏。她渾身都在戰栗，幾乎要震碎了。
郝依依推開衛生間的門，門外卻赫然站著Max。
Max麵色慌張，心急火燎的。看見郝依依開門走出來，立刻迎上去，張開了雙臂。郝依依腳下一個急刹，好歹沒有撞進Max懷裏。她往回退了一步，抵在門上，讓那黑色領結、高聳的喉結和刮青的下巴都離自己遠一點兒。
“依依！我有急事找你！”Max抓住郝依依的雙肩。她徒勞地掙紮了一下，很快就放棄了。也許輝姐是對的，她什麼都不是。她的努力都是白費的。她被Max拉進走廊拐角，身體軟軟的，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她扭頭瞥了一眼餐廳門外，董秘書和Frank都沒了蹤影。Max在她耳邊小聲嘀咕：“他們進去了！老頭子病了！”
盡管輪椅上的王鳳儒就像木乃伊，看上去命懸一線，郝依依還是有幾分驚異：“你爸？”
“不！”Max忙不迭地搖頭，“是寇紹龍！寇紹龍犯心髒病了！我出來叫戴秘書和Frank進去，順便找你……”Max沉吟了片刻，“爹地想見你。”
郝依依倍感意外：發病的竟然是肥壯如豬的寇紹龍，岌岌可危的王鳳儒倒是沒事，而且要見她？為什麼要見她？在王鳳儒和王太看來，她隻不過是Max的一件“工具”，用完了就該扔掉的。可Max竟然把她帶回香港來了，就像把一隻沾滿泥汙的舊靴子穿進鋪著細絨地毯的臥室裏那麼令人討厭。
“是因為……”Max看出郝依依的疑惑，試圖解釋卻又有些難以啟齒，“我爹地……他剛才一直躲在門後，通過監控看西餐廳裏發生的事。他看到你和寇紹龍坐在一起，而且，看上去是寇紹龍的人。所以，他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你。”
郝依依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
“依依，我當然知道，我們是在演戲給寇紹龍看，我們是要穩住他。可是，爹地也未必完全信我。這也不能怪他。你要看看王冠的處境。現在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我到北京這麼久，還有你……也還是沒找到證據。而且……你本來就是快闊的企秘師……”Max頓住不語，試探地看看郝依依。
郝依依把頭扭向一側，不看Max。Max在怪她沒找到寇紹龍誣陷王冠的證據。其實她有“證據”，能“證明”寇紹龍和深圳安心的總經理林峰共同持有一家在BVI注冊的公司，暗中勾結。就在不久前，她還不顧一切地想要把這“證據”交給Max，好讓王冠集團轉敗為勝。可她現在不能交了。因為證據是假的，是個陷阱。輝姐說得很明白，那是寇紹龍的心腹Frank命令Judy交給郝依依的。當然了。一家跨國律所的後台哪能那麼好進？她剛才一定是太激動了。王家在懷疑她心懷二意，暗中為寇紹龍效力。她卻無以反駁。她的辛苦眼看就白費了。郝依依暗暗惱火，鼻子竟然一下子酸了。她黯然道：“既然他不信任我，為什麼要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