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明堂(2)(2 / 3)

戚夫子正走到他身邊,麵露笑意,彎腰詢問,“含章有甚麼其他見解嚒?”

辛鸞飛揚笑容還來不及收回,麵對這樣的慈愛詢問,直接蒙住了。

所有人都以為今天的殿下要表現了,滿堂學生為他屏息,隱隱還有些期待。可隻見辛鸞的眼睛撲閃撲閃地眨了眨,猶豫地低生道,“……學生無甚見解。”

話音一落,眾人忍不住憋笑。出於善意,他後座的許氏笑著打起圓場,“我們的太子論策可有些難,讓他聽聽倒是沒問題的!”

自古有君憂臣辱,他也隻做玩笑,並沒有惡意,但還是聽得辛鸞心頭一堵。

·

戚夫子也不糾纏,一手執簿,一手執筆,走到後方,緩緩問,“此座是誰?朱厭嗎?怎地沒來?”

辛遠聲聞言回首,見末排的確有一座位空懸,輕輕道,“怪不得今日學堂比往日清淨,原來是朱家的小霸王沒來。”

辛鸞興致不高,也回頭看了一眼。

夫子還在問,“誰知道他曠課原因?有人代請假了嗎?”

角落裏,一麵黃肌瘦、穿著素衣白袍的少年舉手起立,道,“有,有假……”

辛遠聲捅辛鸞,“這人誰來著?”

辛鸞小聲道:“白角。”

辛遠聲看了他一眼,不解:“他為何要抖?”

辛鸞更小聲道:“他結巴……”

也不怪乎辛遠聲不認識他,公子襄眼高於頂,哪裏會去刻意記得一個平民?

辛遠聲問:“他和朱厭家相鄰嗎?”

這個辛鸞不清楚,含糊道,“應該是吧……”

夫子問到朱厭何故請假時,顫顫巍巍地白角終於把自己的舌頭捋直了,輕輕道,“他,父親,戰死……他昨日剛扶靈回來。”

·

朱厭的父親朱察拜三品侯,按慣例,三品侯以上的死難名單在大勝捷報之後兩天遞交到王庭的案牘上的,辛鸞去給他父親請安,匆匆略過那名單,隻是因為姓名累累,死傷者眾,他沒有留意到居然還有一位是自己同窗的父親。

辛鸞聽完白角所說,將席子挪近了辛襄兩存,溫吞道,“午間不如去朱厭家祭拜一下罷。”

辛遠聲嗤之以鼻,不以為然。快入冬了,他不想去什麼朱厭府,想的隻是樊記酒樓應該從東海剛剛新運了醉泥螺,回宮的時候可以取一壇回來給辛鸞做零嘴解饞。所以辛鸞一提,他就皺眉,心不在焉道,“你去看那個幹嘛啊?你年紀小小的,去看死人再衝撞到你。”

辛遠聲人前裝得有模有樣,私下裏畢竟是和辛鸞一起長大,說起話來不免有些隨意。

辛鸞慢吞吞地扯著自己書本,百無聊賴地撥弄紙筆,“畢竟同窗一場啊,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如今知道了,還是去上柱香表表哀思的好。”他輕聲細語地跟他打商量,“你幫我問問其他人,看還有誰有沒有要去的,正好一道。”

辛遠聲坐在他身側,身體微微後仰。

他這個角度正好能對著辛鸞白淨清明的耳根,辛遠聲目光凝定,也不顧課堂儀態,隨意抬高左腿膝蓋,右手展開臂膀,搭在辛鸞身後的漆黑朱花的隱幾上。那姿勢極有攻擊性,宛如猛獸在劃定地盤,從正麵看便是辛遠聲一手拄腮,一手摟著辛鸞。

辛遠聲垂頭,蹙眉,“你不是一直不喜歡朱厭那人?”

辛鸞怪道,“這跟我喜不喜歡他有甚麼關係。”說著他強橫起來,推了他胸口一把,“你到底幫不幫我問啊?”

辛遠聲沒了辦法,正了正衣襟,煩躁道,“幫幫幫!等我下課幫你問!”

·

今年因為北方開戰,神京的王庭秋獮比武延後了,七日前禮官最終敲定,要在王師搬師後舉行。明堂中世家兒郎,多是翹首盼望著父親前腳在戰場立戰功,他們後腳在比武場上大顯身手,討個好彩頭,一舉得進郎官。這麼個節骨眼兒,一群人大多都心裏卯著勁兒,想著下學後回家多習習武、練練刀,辛襄心道:誰能閑著沒事兒去給一個不甚親厚的同窗親爹去上香?

但是辛遠聲倒是沒想到,課後他一招呼,居然還真有好幾個人舉手表態,說要去。

辛鸞麵露得意之色,朝他挑眉,就差直接說出來,“你看!就你小人之心!”那表情太欠了,怪隻怪四周全是人,辛遠聲看了一眼,沒有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