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比武(2)(1 / 2)

辛鸞是被是被遠處的騷亂驚動的。

當時他坐在明堂正殿二樓的看台上,晴空萬裏的碧藍天穹之下,城牆插滿的黑底紅章的旌旗在西風中烈烈作響,他脊背放鬆地坐在軟座裏,一手支頤,靜靜聽段器殷垣品評著擂台上武士們的招式路數、勝負概率,誰知忽然聽正南方向傳來陣陣馬蹄,一行騎兵衝進明堂閘門,停在了朱紅圍牆下的人群之中,就一眨眼的功夫,辛襄眼見著那一群精壯騎兵下馬將一個人掀翻在地,旁觀的人群猛地發出驚叫,三三五五地做鳥獸散開。

辛鸞當即站了起來,手指一指問殷垣:“怎麼回事?!明堂今日是沒有守衛輪值嗎?”

那騷亂實在是聲音不小,許多擂台下的觀眾也被吸引了過去,扭著脖子回頭張望。

殷垣見狀心急如焚,抻著脖子想看更清楚一些,隻是可惜這明堂前校場實在是太大,往常便是跑馬從閘門跑到正殿也是要一盞茶的功夫的,他視力又不太好,隻模糊道,“這不可能啊……明堂雖然不如城南大柳營守衛森嚴,但是侍衛都是卑職從兵部特意挑選的良將,殿下您也在這兒卑職怎敢馬虎……”

“行了,閑話少說!”辛鸞欣賞這人說話乖覺,卻受不了這人處處謹小慎微沒個擔當的樣子,有些不耐煩地吩咐,“差人去問問怎麼回事,要是私下鬥毆就把人分開,這像什麼樣子!”

說著辛鸞強坐了下來,但此時也沒什麼心思再看比武了,隻將目光鎖在遠處。殷垣忙不迭讓副手騎馬去看情況,這一廂剛回轉過來,就看著有一守門侍衛駕馬飛馳而來,於殿前勒馬,小跑著踏著木板樓梯蹬蹬蹬地上了二樓。

“報!”

那守衛跑的滿臉通紅,喘著粗氣單膝落地,“殷職方!有世家子弟正在明堂外鬧事……”

那人是今日專門負責守門的百夫長,殷垣看著他那張臉便氣不打一處來,急趨幾步,不由怒道,“二樓這裏視野正好!殿下與我都還不瞎!你既然知道是鬧事,不把人分開跑到這裏做什麼?難不成還要殿下幫你拿個主意嗎?!”

百夫長疾奔而來,此時胸膛大起大落,話也說得斷斷續續,“不……不是……是……是況……”

殷垣本來就怕壞了東宮的興致,今日這麼一遭,又見手下在殿前失儀,本能喝道:“什麼’是是不是’的!這是什麼地方?管他是誰是誰家子弟!太子殿下在此,敢撒野的,就地拿了便是!”

殷垣此人雖是兵部小吏,但他的做派卻極具神京高級官僚的特色,說起話來,對上拍馬那是一個理直氣壯,對下訓斥這叫一個氣吞山河。百夫長受此責罵,驚懼中終於把氣喘勻了,趕緊道,“職方大人可來的不是別人啊,馬前領頭的是況俊家的長公子!”

此話一出,殷垣肚子裏的長篇大論登時一哽,臉色乍青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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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俊家不是尋常高門士族。

在東方棘原這片土地上,在高辛氏的江山社稷裏,況俊家的地位一直超然。

十四年前,天衍帝一統天下之威勢已成,赤炎鐵騎列兵於神京城門之下,劍指當時亂世中最後一位軒轅王侯。南殷舊墟,棘原漳河,如珠如玉的神京城池,天衍帝因憐這百年古都的一磚一石,不欲武力破城,限令軒轅氏七日內開門受降,免百姓受無辜兵災人禍。

可軒轅氏不肯投降。明知敵眾我寡,對陣的是神州大地上最強的十萬鐵騎,仍然號令全城將滿城的婦女少年編入軍隊,以君侯之尊身先士卒,和自己不足兩萬的戰士一起抬筐加固城防……一連六日,深秋的神京外的曠野不斷地傳來歌聲,蒼茫夜色下百姓齊聲唱著:“雲日不可上矣!宗廟不可亡矣!我國泱泱,不可歸高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