窎橋王炳者,出村,見土地祠中出一美人,顧盼甚殷。挑以褻語,歡然樂受。狎昵無所,遂期夜奔。炳因告以居止。至夜,果至,極相悅愛。問其姓名,固不以告。由此往來不絕。時炳與妻共榻,美人亦必來與交,妻竟不覺其有人。炳訝問之。美人曰:“我土地夫人也。”炳大駭,亟欲絕之,而百計不能阻。因循半載,病憊不起。美人來更頻,家人都能見之。未幾,炳果卒。美人猶日一至。炳妻叱之曰:“淫鬼不自羞!人已死矣,複來何為?”美人遂去,不返。
土地雖小,亦神也,豈有任婦自奔者?憒憒應不至此。不知何物淫昏,遂使千古下謂此村有汙賤不謹之神。冤矣哉!
【譯文】
窎橋有個名叫王炳的人,一天出了村子,看見從土地廟裏出來一個美人,對他看來看去的,顯得很有情意。王炳用狎褻的語言挑逗她,她很高興地接受了。沒有地方可以交歡,就約定晚上到他家裏去。於是就把自己的住處告訴了美人。到了晚上,美人果然應約而至,兩個人極其愛戀。王炳問她姓甚名誰,她不肯告訴他。從此以後就往來不絕了。有時王炳和妻子睡在一個床上,美人也一定跑來和他交歡,妻子竟然不覺得床上多了一個人。王炳驚訝地問她這是什麼原因。美人說:“因為我是土地夫人。”王炳大吃一驚,急切地要和她斷絕來往,但是用盡了千方百計,也擋不住她。拖拖拉拉地延續了半年,王炳病得疲憊不堪,已經臥床不起了。美人來得更加頻繁,家裏人都能看見她。不久,王炳果真死了。美人還是一天來一趟。王炳的妻子斥責她說:“養漢鬼,不害羞!人都死了,還來幹什麼?”美人聽完就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土地雖小,也是一位神仙,怎能聽任自己的老婆出去亂搞呢?即使很糊塗,也不應該糊塗到這種程度。不知什麼東西淫得發昏了,竟使千百年以後還有人說這個村子有個汙濁淫穢的土地神。真是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