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同說:“朱棣文得獎後,回到老家想看看老宅,得知老宅三年前被拆了,朱棣文笑著說,我應該三年前得這個獎啊。”
顧紅有一陣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歎了一口氣,道:“好歹我們的豆粉園還在。”停一下,又歎息一聲,說,“可惜它早已經不姓顧了。”
顧家在南州,是很顯赫的家族,既是狀元之家,又是官宦世家,曆史上曾經出現的“祖孫父子兄弟叔侄翰林”“父子會狀”,都是顧家寫下的曆史。按一般的說法和公眾的看法,叫做窮富不過三代人,但是顧家獨是個例外。不說很遠的先祖的事情,就看這一百多年的曆史,1825年出生的顧有生,曆任內閣學士、禮部尚書等官職;顧有生的兒子顧樹清生於1850年,光緒三年進士,後出任過郵傳部大臣;顧樹清的長子顧為慈自幼勤奮刻苦,文理皆長,經商致富後又捐得道台頭銜。
因為有了顧家,南州城都為之增輝。以南州的方言,如果有人敲門,裏邊的人問:哪個?而在南州的方言裏,這“哪個”兩字的讀音恰是“陸顧”,陸顧?就是在問敲門的人是不是姓陸或者姓顧。此說雖不盡合理合情,但是既然民間有這樣的說法,也可見得姓陸的和姓顧的在南州的地位和曆史淵源。還有這樣的段子,說一個人走在街上,碰見一個麵熟的人,但想不起來姓甚名誰了,請教了,對方說,姓顧,這人便說,啊,顧鬱林是你一家嗎?這個姓顧的說,顧鬱林是南州人,我是南江人,相去固不遠,然必推而之上,也可能至元代或某代則為一家,所謂的五百年前是一家。
1910年,顧樹清六十大壽,也正是他的長孫女顧家史出生的年份,顧家雙喜臨門,顧為慈與豆粉園舊主、家道敗落負債累累的王碩公談妥,以一千兩黃金的價格購得豆粉園。
其時的豆粉園,已經破敗不堪,顧為慈耗重金修複了豆粉園,並在豆粉園周圍購下房屋,與豆粉園打通,豆粉園便成了顧家名副其實的後花園了。
1950年初,顧家正式將豆粉園捐贈給國家。當時顧為慈已經重病不起,一應事項,均由長子顧家語操持。顧家語雖是老二,但上麵的老大是個女孩,而且大姐顧家史是兄弟姐妹中最無所用心的人,嫁出去以後,就是相夫教子了。家中一切事宜,都是顧家語出麵,顧家語在召集兄弟姐妹開會商量捐獻豆粉園的時候,除了已經病逝的兩個弟妹,其餘七人,包括顧家語在內,一致讚成。顧家語到病床前告訴了父親,顧為慈含笑點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好像是了卻了一樁心願。
顧家自居房通向豆粉園的旁門封死,砌起了一堵牆。當時的南州市長親自到醫院看望顧老先生,親手將一塊寫著“惠澤後世”的匾牌交到顧家語手上。顧家語舉著,讓顧為慈老先生看清楚了。
滄海桑田,五十年過去了,顧家語已經八十五歲高齡,仍然在著書立說。他的“顧氏經濟研究事務所”,以理論聯係實際的切實作風,在同行中博得很高的讚譽和評價。但是人之老去,思鄉之情越切,近一年多來,顧家語的助手林冰,注意到先生經常在網上搜索“南州市”“古典園林”這樣的內容,林冰到顧氏事務所時間不長,並不太清楚顧氏的往事舊痕,但林冰是個十分用心的人,很快就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南州顧氏家族以及豆粉園的背景,並且從網上下載了一些關於南州開發與保護的文章,其中一篇文章的題目是《名人故居出路何在》,林冰給顧家語念了其中一段:“南州市區擁有各類有跡可考的古典建築共四百九十七處,其中園林一百二十二個,庭院三百七十五個,約百分之六十已毀,其餘均具恢複價值。據考證,這些古典庭院,基本都是名人故居,涉及曆史名人三百餘位……”
她注意到顧家語的表情,便停了下來,問道:“先生?”
顧家語果然有問題:“剛才沒聽清楚,已毀多少?”
林冰說:“百分之六十。”
顧家語點了點頭,說:“念吧。”
林冰繼續念道:“一處名人故居,就是一本教科書。名人的文化素養、道德文章和豐功偉業賦予他所生活的建築以靈性,使建築藝術又包蘊了文化內涵。作為文化名城,我們沒有理由不善待這些文化遺產。”
顧家語又忍不住了,讚道:“這文章,寫得有道理。”
林冰說:“顧先生,還念下去嗎?”
顧家語說:“念。”
“善待需要資金,而目前我市用於文物維護的專款,每年隻有不足百萬,這對於一大批亟待修複的名人故居,無異於杯水車薪,何況還有眾多園林的日常維護需要開支。那名人故居真的成了‘燙手的山芋’,就像有的人說的那樣,‘多了就不是財富而是包袱了。’”
顧家語聽了這篇文章,沉默了許久許久。
林冰也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顧先生,我已經打聽了一下豆粉園目前的狀況……”
林冰的善解人意正是她能夠在強手林立的環境裏站住腳,能在高學曆、深資曆的同事中頗得顧先生看中的重要原因,顧先生是個話不多的人,但林冰恰恰能夠從顧先生的少語寡言中,揣摩出顧先生的心意。
就是在這時候,顧紅從家鄉給大伯發來了緊急的信件,顧家語讓林冰立即與顧紅聯係,林冰設法請顧紅去拍了幾張豆粉園的近照從網上給她發過去。林冰看了,有些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下載了拿給顧家語看。
顧紅知道後,給林冰發信,生氣地說,你不給他看,不看以後隻會更慘。
林冰小心翼翼地將下載的照片拿出來,顧家語看了,卻並沒有很激動。他隻是說:“當年父親從王碩公手裏買下豆粉園的時候,也就是這個樣子。”
林冰知道買豆粉園這段故事,但不太清楚王碩公這個人。問道:“顧先生,是不是王碩公好賭,將豆粉園輸了。”
顧家語一邊笑一邊從椅子上站起來,目光閃爍:“人家都這樣說。”
這時候,林冰心裏明白,顧家語是決心要回故鄉去看豆粉園了。
在大洋兩岸,有關豆粉園的話題,其實已經進展了有些時候了,顧紅時常會來告訴夏同一些動向,但夏同總是有點與己有關又無關的樣子。顧紅有點看不慣他,說:“夏同,我不相信你心裏一點想法也沒有。”
夏同說:“什麼想法?”
顧紅說:“豆粉園啊。”
夏同說:“當然有啊,豆粉園有個鋤月軒,今日歸來如昨夢,自鋤明月種梅花。”
顧紅說:“你以為你很頹廢美嗎?”
夏同說:“頹廢美?想不到一個學醫的女孩還懂得……”
顧紅說:“不要用‘女孩’了,三十多歲的女孩?不要嚇人了。”
夏同說:“那就用‘女人’,做外科手術的女人,天天把人開膛剖肚,天天都能看到人的五髒六腑,怪不得什麼都懂,不過,你懂這麼多幹什麼啊?”
顧紅不理睬夏同對她的諷刺,卻繼續著她對夏同的挖苦,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有鬱達夫的氣質?”
夏同說:“你不喜歡鬱達夫?”
顧紅說“我為什麼要喜歡他?”
夏同說:“哪個有文化有文采有浪漫情懷的女孩子,會不喜歡鬱達夫?我還真沒見過。”
顧紅說:“我是不喜歡。鬱達夫什麼樣的人,多情,才華橫溢,心腸又軟又細,他最欣賞的情形是什麼,就是他最心愛的女子,躺在棺材裏,棺材在船上,船在河上,他坐在棺材邊,你說,他心有多軟多柔,又有多硬多狠,這就是鬱達夫。”
夏同說:“你的理解,也不能不算一說,隻不過……”
顧紅說:“為什麼他不能自己躺在棺材裏,讓愛他的女子坐在棺材邊上呢?”這麼說了之後,顧紅可能自己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在於將人的情感太過現實化和簡單化了,又說,“對不起,褻瀆了一個最不應該褻瀆的人,要是在網上發表,我會收到無數748(去死吧)。”
夏同說:“那證明你心目中網民還都是傳統型的,我聽小齊說,有一回他發表了一個見解,說因為愛情是不可能永恒的,應該實行一夫多妻和一妻多夫製,或者幹脆不應該有婚姻,隻需同居和生育,居然好評如潮啊。”
他們胡亂扯了幾句,顧紅又不耐煩了,言歸正傳,說:“夏同,年初二我值班。”
夏同說:“你已經說過幾遍了,我陪大舅舅,你是不是不放心我,你怕什麼呢?”
顧紅說:“那還用說,怕你花住了我大伯,他把豆粉園買下來就送了你,本來麼,家環姑媽是大伯最寵愛的小妹妹。”
夏同說:“那你還是跟人家換一天值班吧,生命中很多事,你錯過一小時,很可能就錯過一生了。”
顧紅歪著腦袋看了看夏同,說:“你有病?這是人家說愛情的。”
夏同說:“愛情和生活,難道不是一回事……”
顧紅說:“我懷疑你實在太無所事事,一天到晚在背書啊?算了算了,我沒有你那麼大的福氣,我得做事情,我今天來,是告訴你,年初二,我跟同事換了值班,我要去的。”
夏同說:“那你打個電話告訴我就行了,就算不告訴我,也沒事的,你別忘了,顧家語是我大舅舅,更是你的大伯伯,你跟他一個姓,我跟他不是一個姓。”
顧紅說:“你是不是也想改姓顧啊?哎,對了,我猜林冰肯定會陪著大伯來的,你說呢?”
夏同說:“我又不認得林冰,我怎麼知道?”
顧紅說:“我也不認得她。”
夏同說:“啊?那你老把她掛在嘴上,我還以為……”
顧紅說:“行了,別廢話了,我離開那兒的時候,她還沒有到大伯的研究所呢。”
終於有一個顧客進了書店,打斷了顧紅的繼續嘮叨,顧客是個老人,拄著拐棍兒,他進來後,先是四下裏一環顧,說:“這裏什麼時候開了這麼一家書店?”然後又昂了昂頭向夏同和顧紅說,“我是吳一拂。”
夏同和顧紅對視一眼,他們都不知道吳一拂是誰,吳一拂顯然有些不高興了,說:“現在的年輕人,學識學養都太差,還開個書店呢,連吳一拂都不曉得。”
顧紅笑起來,說:“夏同啊,夏同……”
吳一拂用拐杖點了點夏同,說:“看你也不是不長腦子的人,怎麼,隻長腦子,不長見識和學問,有什麼用?告訴你,吳一拂,就是那個被周老大罵過的漢奸吳一拂。”
夏同被提醒了:“噢,吳一拂,好像是在哪本書上見過,好像是《文海微瀾》。”
吳一拂高興地一拄拐棍兒,大笑起來:“不錯,不錯,那就是我。”又盯了盯夏同,“你說什麼,哪本書?《文海微瀾》?這是本什麼書,你這裏有嗎?”
夏同搖搖頭:“我在朋友那裏偶爾翻到的。”
吳一拂追道:“說的什麼,說我什麼?”
顧紅見來了這麼個老人,知道也輪不上自己再多說什麼了,便告辭了,臨走時說:“明天我去機場接大伯,你去不去?”
夏同說:“有你去不就行了?”
吳一拂有些生氣地說:“你這個開書店的,怎麼可以丟開顧客不理睬?什麼《文海微瀾》,那些事情,竟說是微瀾嗎?是巨瀾!”
夏同隻能點點頭。
吳一拂又說了一些七不搭八的事情,吃啦,走路啦,隨後從隨身帶的一個舊包包裏,取出兩卷東西,展開來給夏同看,夏同一看,是一對條幅。
上聯是:官久方知書有味,
下聯是:才明敢道事無難。
夏同說:“這是您寫的?”
吳一拂說:“不是我的東西,我拿來幹什麼?放在你這裏,看看有沒有人要,貴就貴賣,賤就賤賣。”
夏同有些驚訝:“您讓我?……”
吳一拂說:“賣字為生,你不會不懂吧?”
夏同點了點頭,他不知道這位性格奇怪的老先生的生活、經曆等等,但是衝他這個年紀,衝他在小年夜的夜裏拄著拐棍兒來到他的小店,他也得接下他的字來。夏同說:“您放這兒吧。”
吳一拂眼睛一亮,說:“你要了?”
碰到這樣的老人,從來不動聲色的夏同也有些尷尬了,他婉轉地說:“我要也是可以的,隻是,我不懂書法,我拿了,擱在我這兒,委屈了您的字。”
吳一拂不滿地說:“不要就說不要,轉彎抹角地幹什麼,不過,話說回來,你肯讓我把字留在這裏,已經夠不錯了,我幾乎已經跑遍了南州城裏像你這樣的小書店啦。”
夏同說:“你開個價,我好跟人談。”
吳一拂又不高興了,說:“我跟你說過,貴就貴賣,賤就賤賣,我的字,沒有價的。”說罷,自己又取過對聯,自我欣賞了一會兒,問道:“你說,你摸著良心說,這字,到底怎麼樣?”
在夏同看來,這字,就是典型的文人字,有靈氣,飄逸,但是沒有多少功底,雖然這個吳一拂年歲已經夠大的了。
吳一拂盯著夏同的眼神,看到夏同眼神裏的東西,便追問道:“怎麼樣?怎麼樣?”
夏同本想揀幾句現成的好話應付一下算了,比如“顏筋柳骨”啦,“疏密相宜”啦,但是一看到吳一拂眼睛裏充滿了認真的期盼,便立時覺得不應該應付他,但要說出實話,又怕老人家接受不了,便改口用協商的口吻說道:“是不是覺得花哨了一點?”
吳一拂咧開沒牙的嘴笑了,說:“你還懂一點啊,我這個人,從小就喜歡弄弄毛筆,大家都看好我,說隻要我肯下功夫,徹底摒棄花哨的毛病,不幾年就是第二個王羲之。不曾想啊,八十年這麼快就過去了,到頭來還是我自己,還是脫不了花哨二字,唉唉,我這個人,天性花哨,天生愛美,有什麼辦法?”
夏同差一點要笑出來,忍住了笑說道:“吳老先生,您太太對您的花哨性格,是不是……”
吳一拂豎起手指“噓”了一聲,道:“對不起,第一,請你以後稱呼我的時候,省略了老字,我不喜歡老;第二,我沒有太太,從前沒有,後來沒有,一直都沒有。不過你不用說對不起,我雖然一輩子沒有娶太太,卻偏偏最喜歡別人問我太太的事情。”
夏同的笑意被凝固在內心深處了,隱隱地,有些什麼東西在心裏翻騰,一時竟不知再說什麼。看吳一拂的喜滋滋興趣很高的樣子,最好再繼續說說關於太太的話題,夏同卻是說不出來了。
吳一拂拄了拄拐棍兒,道:“時間不早了吧,我是不是該走啦?”
夏同說:“您住哪兒,遠不遠?”
吳一拂道:“南州多大個地方,遠,又能遠到哪裏去?”
夏同說:“吳先生,如果字有人要了,我怎麼跟你聯係?”
吳一拂說:“我會來找你的。”
夏同透過窗玻璃,看著吳一拂的身影消失在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的夜色裏,不知怎麼的,夏同心裏有些不寧,吳一拂這個名字,一直在他心頭盤旋著,夏同拿出日記本,補寫了兩行:“晚,吳一拂來,有聯一對。”
另一行:“吳一拂是誰?”
三
三十年代,二十剛出頭的吳一拂就已經在上海很有名氣的黃氏建築事務所擔任設計師。他學的是建築,卻不肯好好務正業,喜歡舞文弄墨,書法、繪畫、唱戲、填詞、玩樂器、寫文章,哪樣都要去插一腳,卻是哪樣也沒有弄成個氣候來。熟悉他的人,都說他是狗頭上抓抓貓頭上摸摸,豬頭肉三不精,也有人勸他玩夠了就早點收心,多少在自己的專業上也該有點建樹,但是吳一拂自己自得其樂,聽不進別人的勸告。
其實,要說吳一拂在自己的專業上一點光彩也沒有,也是不公道的。在四十年代末,他提出過著名的“別讓城市失去記憶”的觀點,曾經差一點在當時的建築界引起廣泛的大討論,隻是時逢曆史發生巨變的時代,使這場討論滯後了,一滯就是幾十年。
1949年,吳一拂的師兄曾邀請他去美國,但是吳一拂戀家,他有著南州人所特有的不願出遠門的習慣,留了下來。因為當年的爭爭吵吵風風雨雨,吳一拂在上海的名聲不大好,他雖然沒有離開祖國,卻離開了上海,回到了故鄉南州,在南州建築設計院主持城市規劃與設計工作。如果說吳一拂這一輩子也有過心無二用對自己的專業專心致誌的時候,就是在1949年到1950年的這一段時間。
這一年時間裏,吳一拂穿越了南州所有的大街小巷,踏遍了南州殘存的城牆。最後他急了,發出了“舊城牆危在旦夕、新政府於心何忍”的大聲疾呼。
這正是建築大師梁思成在北京向中央領導人提出北京古都可能會消失的意見的時候,吳一拂將梁思成關於北京城牆的一段著名談話抄錄了貼在辦公室裏:“環繞北京的城牆,是一件氣魄雄偉、精神壯麗的傑作。它不隻是為防禦而疊積的磚堆,它磊拓嵯峨,是一圈對於北京形體的壯麗有莫大關係的古代工程。無論是它壯碩的品質,或是它軒昂的外相,或是它那樣年年曆盡風雨甘辛,同北京人民同甘共苦的象征意味,總都要引起後人複雜的情感。”
每每有人注意到這段話,吳一拂總要說:“看看,看看,英雄所見略同啊!”
但是,不久以後,為了適應人口迅速增長和經濟發展的需要,南州人民委員會討論通過決議,決定將全市的城牆,除少數城門城牆保留,作為曆史遺跡供人參觀研究外,其餘全部拆除,並建立了“拆城辦公室”,已經存在了兩千多年的南州古城牆也和北京城牆、南京城牆一樣,轟然被推倒。
吳一拂本來就歪歪斜斜的人生也隨著古城牆的倒塌而徹底倒塌了。但是即使從此以後是一場連著一場的政治噩運,也沒有堵住吳一拂的嘴,吳一拂大會小會,隻要有他說話的機會,他就說:“公元前514年,伍子胥就築了南州的城牆,‘築大城,周圍四十七裏’;五代的錢鏐,給南州建起了最早的磚城牆,一直到宋代的這一千多年,雖然屢經戰火,但都是屢毀屢建的;元代是加厚城牆,明清兩代也仍然修護有加。人家代代封建王朝,卻代代不斷修繕古城牆啊,怎麼到了我們今天,到了人民政府的時代,怎麼反而要拆牆毀牆,我想不通。”
本來給他說話的機會,是要他檢查自己的問題的,但是吳一拂好像怎麼也聽不懂大家的啟發,總是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邏輯說話,發表的都是落後的複古的甚至反動的言論,弄到最後,大家給他弄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