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同目送吳一拂出了園門,聽得他的拐棍兒“的咯的咯”地敲打著小巷裏的石子。和那天晚上一樣,夏同的心裏,有些莫名的不安。
二
顧氏決定購回豆粉園,是一個開創外資民資融入修複保護南州古典園林名人舊宅的先例。媒體又性急了,事情還沒有眉目,新聞就已經見報,弄得政府方麵很被動。
聞舒向來被稱為“儒將”,遇到再大的風浪,心裏有再大的事,也沒見他慌張、措亂過,該大刀闊斧大刀闊斧,該小心謹慎小心謹慎,這兩年南州的進展有目共睹。如果能夠為南州的曆史再添上的這一筆,也將是聞舒被公認的政績。
聞舒的長處在於,放手讓下麵的人大膽地幹事,一旦碰到麻煩,又能挺身而出,替下級承擔責任。像秦重天這樣爭議頗大的人物,也是在聞舒手裏提起來,得以重用的。
這一次,因為外資民資進入保護文化遺產是一件吃螃蟹的事情,十分敏感,聞舒也不得不小心行事。春節假期剛過,聞舒就把園林局長向東和建設局長李棉叫來,具體地問了問情況。
向東和李棉是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幹部,當然經曆也大不一樣。向東在當園林局長之前,是南州博物館的副館長,聞舒來南州工作後,有一次陪外賓去博物館,接觸到向東,一眼就看中了他,緊著三提兩提就提到園林局長這個位置了上,和過去年代的“坐火箭”差不多。這也是聞舒工作作風中最突出的一個方麵,大膽用人,不怕別人說閑話。關於“坐火箭”的幹部,也不是一個兩個,除了向東之外,有好些現在當政的一把手都有這樣的經曆。聞舒在一次全市大會上,毫不留情地嚴厲地說,好幹部、優秀的幹部,就應該讓他們坐火箭上來,現在是什麼時代?建設現代化的時代,是搶速度、搶時間的時代,我們沒有資格慢慢磨慢慢考察慢慢培養啊!提上來,用,不行的,走人!
聞舒說過這個話以後,果然閑言碎語少多了。當然,聞舒的這種工作方法,也不是沒有弊端的,容易偏聽偏信和先入為主,幹部給他的第一印象極為重要,第一眼看到這個人,印象留下了,就很可能是下一步的開頭。如此,反麵例子也不少,有的幹部,聞舒就是聽了他一次彙報,或者一次發言,再看一看業績,就立即要他走路、挪位子。所以在南州,這幾年,幹部們的心情是既躍躍欲試,又都有些提心吊膽的。
說到向東,是伯樂相中的千裏馬,和聞舒的關係也不一般,至少在聞舒麵前,別的幹部鑒貌辨色不敢隨便開口的時候,向東敢說話,這也正是聞舒喜歡他的地方。
因為不是例行的開會,聞舒點名要他們兩個單獨來談事情,小惠電話打過去以後,向東倒沒有說什麼,一向謹慎的李棉難免有些緊張,試探地問小惠:“惠秘書,我要不要做些準備,聞書記是想聽哪方麵的彙報?”
小惠說:“好像是有關豆粉園的事情吧。”
李棉愣了一愣,按理說,豆粉園應該是園林局的事情,和建設局不會有多大的關係,但是既然聞書記喊到他,必定是有了關係的,李棉不免心中有些忐忑。一個經濟高速發展的城市,又是一個有很長曆史的城市,城市建設這一頭的重擔,到底有多重,李棉別說隻有一條肩膀,他即便有七八條肩膀,也難挑起來的。但是目前的狀況就是:多少人正挑著他們明明挑不起來的重擔,而且,仍然在往前走。
李棉知道小惠是不會和他多說什麼的,能告訴他是豆粉園的事情,也已經是小惠的特殊關照了。小惠雖然年紀不大,但處事穩當,知道分寸,卻又不失義氣,如果說跟誰像誰,這在小惠身上,是很明顯的。在機關大院裏,最不像的就是唐朝的秘書邵偉,也算是獨特的一例。
所以李棉也就不再多問小惠什麼,他多問了,其實也是讓小惠作難。換了向東,心裏有疑問,是不會埋著藏著的,他會窮追猛打地追問下去,但是李棉不會這樣做。
掛了電話,李棉靜下心來想了一想,基本上猜測出聞舒叫他去的原因。李棉抓起電話,想把城建處方處長喊來先聽一聽情況,但轉而一想,沒有打電話,自己親自到城建處去。
聽了方處長的介紹,李棉又看了看圖紙,將豆粉園周圍的建築,一一記在心裏。做了這些工作,李棉心裏稍稍踏實了一點,開始做一些應對的思想準備。
和李棉不一樣,向東接了小惠的電話後就直接來市委辦公室了,比預約的時間早到了半小時。他跑到袁秘書長的辦公室,看到小惠也在,便拍了拍小惠的肩,道:“好你個小惠,也不告訴我什麼事,就急急地掛電話了!”
小惠笑道:“你也沒有問我什麼事呀,我看你急著掛電話我才掛的。”
向東說:“我這個人,沒頭沒腦的,不靠你惠大秘指點,還靠得上誰啊?”
小惠笑了笑,沒有說話。
袁秘書長正要說什麼,梁小兵進來了,手裏拿著一張紙,交到袁秘書長手裏,說:“袁秘書長,田書記讓我交給你的。”
袁秘書長接過去一看,紙上竟是兩首詩,袁秘書長摸不著頭腦,問道:“小梁,幹什麼?”
梁小兵說:“我看到《今日文學》雜誌上登的這兩首詩,是俄羅斯當代著名詩人、被譽為當代普希金的裏亞波夫的詩……”
袁秘書長有點不高興,打斷他說:“小梁,你是在市委辦公室上班啊。”
梁小兵說:“你聽我說完呢,田書記看到了,說這兩首詩太好了,讓我抄下來,給你拿過來。”
袁秘書長仍然不知所以,並且很有些不以為然,說:“怎麼,是讓我貼在辦公室牆上,還是打印出來辦公室人手一份?”
梁小兵說:“不是,田書記說他想了解一點裏亞波夫的背景資料,請袁秘書長看看今天誰有空,請他到網上查一查,提供給田書記。”
袁秘書長剛要問那你是幹什麼吃的,話到嘴邊,想起梁小兵馬上要跟田常規外出,到嘴邊的話便變成另外的一句:“田書記不是馬上要去省裏開會?這麼急著要這個裏什麼夫……”
梁小兵說:“裏亞波夫,俄羅斯當代著名詩人。”
袁秘書長沒好氣地說:“外國名字,你倒背得順溜,田書記這麼急著要他的材料幹什麼,開會要用?”
田常規到任時間不長,但個性鮮明,作風清楚,就是四個字:少說多看。所謂的三日不開口,神仙難下手,工作重點就是揣摩領導意圖的袁秘書長可作難了,始終不知道田書記要想幹什麼。這會兒,又來要什麼俄羅斯詩人的背景材料,袁秘書長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是不是有俄羅斯的詩人代表團來南州訪問,就算是有,至多也是文聯作協出麵接待一下,請幾位南州詩人作陪,決不至於驚動了田書記。
不知梁小兵是不知道田書記的用意,還是知道了不肯說,他指了指被袁秘書長捏在手裏的詩,背了幾句:
看到瑟悚發抖的詩人
千萬不必為他擔憂
詩人生命就如無紐扣大衣
任憑風霜雪雨肆意穿行
袁秘書長說:“我聽懂了,就是說,以後我們看到你又冷又餓,不用管你。”
梁小兵說:“不是這樣的意思,理解詩歌是一門很深的學問,不是照著字麵的意義解釋一下就可以的,更何況,現在我還不能算是詩人,以後等我真正成為一名詩人的時候……”
袁秘書長指了指自己的表,說:“小梁啊,出發時間到了啊。”
梁小兵走後,向東先笑了起來,說:“都說袁秘書長給田書記配了一名幹將,果然……”
袁秘書長趕緊道:“向局你這話錯了,這幹將可是田書記自己親自挑的,我可不敢隨便給田書記配什麼人。”
小惠將那張紙接了過去,第二首是這樣的:
寫字的人無權希冀
詩人的桂冠
凝視蒼穹苦思冥
才有資格享受詩人的稱號
小惠看過後,向東也拿過去看了看,說:“看不懂,這不是說,人隻要苦思冥想,不用幹活?”說完了當即自嘲地一笑,又道,“幸好梁秘書走了,我這樣的理解,要讓梁秘書笑掉大牙了。”
他們一起笑了笑,向東扔了一根煙給袁秘書長,又把話題扯回來了:“袁秘書長,聞書記要聽什麼?”
袁秘書長說:“你有什麼就說什麼吧,豆粉園的情況,你還不是爛熟於胸,有什麼好擔心的?”
向東說:“我這不是向你們學習,也要學會揣摩領導的意圖嘛。”
袁秘書長說:“得了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也別把自己打扮成城府有多深的角色。”
向東說:“我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很淺薄的人。”
袁秘書長說:“哎呀,管他淺薄還是深沉,隻要老板喜歡……”
他們說話時,小惠就在旁邊“嘿嘿”地笑。向東說:“還是小惠好,‘嘿嘿’黨。”
“嘿嘿”黨是機關裏對逢事不表態,隻是嘿嘿笑的人物的稱呼。有時候沒事幹了,話題到了這上麵,大家就排隊,看誰是“嘿嘿”黨。一排二排,能夠加入“嘿嘿”黨的居然還真不少,大家推舉小惠為“嘿嘿”黨黨魁,小惠仍然是“嘿嘿”一笑。
向東心裏其實也是放不下的,隻不過他不像李棉那樣明顯能給人感覺到的小心。這會兒,既然袁秘書長和小惠都在,向東當然是想趁此機會多打聽點什麼,所以趕緊又將話題拉過去,說:“顧家語突然這麼急著要回來談豆粉園,是不是受了王博的刺激……”他也明知袁秘書長和小惠不會就這麼具體的問題回答,所以就自問自答地說,“小惠,聽說大老板也知道了王博的想法,還關心過此事,王博還真能通天。”
小惠仍然是“嘿嘿”一笑。
向東則隻顧自己說下去:“王博這回的算盤可是落空了,恐怕王總機關算盡,也沒有算出顧家語要回來了。”他停頓了一下,看看大家的反應平淡,不甘心,又說,“不過對王博的行為,這回我們都看不懂,他到底安的什麼心,拆豆粉園?什麼腦子?就算顧家語不回來,豆粉園輪得到他拆嗎?”
袁秘書長笑道:“輪不到王博拆,那是輪到你向局拆啊?”
向東說:“袁秘書長你吃我豆腐,說穿了,豆粉園是誰不也能動的……”
辦公室柴副主任說:“不就是一個破爛不堪的小園子嗎?南州城裏拆掉的比它大的園子,多得去啦……”
向東說:“此一時彼一時,時間到了今天,可不是往前四十年三十年二十年了,像豆粉園,讓它自生自滅,爛掉,敗掉,倒掉,那都是有可能的,但是拆是絕不可能的!”
因為辦公室裏不會有人對此事有什麼明確的態度,向東自己說了說,也覺得沒趣。看時間差不多,向東朝樓下看看,看到李棉的車進了大院,便起了身,走到外麵,正與走出電梯的李棉碰著,說:“巧,正好一起進去。”
李棉說:“向局守著我呀。”
向東說:“李局未到,我敢先進去嗎?”
兩人哈哈一笑。
向東和李棉來後,向東先彙報了顧家語先生對豆粉園的想法,談判極其艱難,主要兩個方麵:首先是價格上的難題;第二個難題更大,顧先生要求將豆粉園附近的鋼筋水泥住宅樓全部拆了,重新恢複當年兩落五進的宅院式住宅。
聞舒微微地點點頭,說:“我們應該能夠理解,顧先生是對的。為什麼我們常常會有一些困惑,明明是精心保護甚至保護得很好的舊跡,卻再也感覺不到它們的曆史信息。我也反複想過,甚至看過一些書,翻過一些資料,有些專家的意見是值得我們考慮的。他們認為,這與周圍的環境大有關係,如果將與一些古跡相關的曆史殘骸及遺存全部拆除,隻留下中心部分,看起來是保護了曆史文化遺產,但事實上,卻破壞了更多的發人深省的曆史信息。專家認為,把古跡遺存以外的連帶部分都清除幹淨的做法是不恰當的。”
向東說:“是的,這樣做,常常使我們的古跡成了單純的裝飾物。有一封群眾來信,對聽竹園門前道路拓寬提出尖銳意見,聽竹園大門的位置,是典型的南州園林園門的位置,許多談建築、談園林的書上都用聽竹園的園門為例說明南州古典園林選址的初衷,軒車不容巷,遠往來之通衢。他問道,門前大馬路,車水馬龍,那園,還是聽竹園嗎?應該改名叫聽車園。”
“你官場很熱鬧嗎?我不稀罕,我避得你遠遠的。你官場很凶險嗎?我也不怕你,我躲起來了,你也找不著我了,如陶淵明般,白日掩荊扉,以酒絕塵想。又奈我何。”
“這本來是南州的園林多半將大門隱藏在角角落落裏的根本因素之一啊!可是,”向東又說,“這道理誰不懂,老百姓以為我們當官的不懂,他們以為我們要的是自己的政績,才下毒手——但是,聽竹園修複了,開放了,宣傳出去,名聲很好,來的遊客多了,車子停在哪裏?沒有停車場,甚至連車子調頭的地方都沒有,怎麼辦?唯一的辦法,拓寬馬路,拆掉一些舊民居,造停車場。假如不造停車場,就得少來些車,少來些車,就是少來人,少來人,與我們所做的一切努力背道而馳。是呀,誰都知道南州的園林是不應該遊人如織的,但是,如果沒有人來旅遊,或者隻有很少的人來,難道是我們所希望的?我不說大的方麵,就說我自己這方麵,我若是沒有門票收入和旅遊品收入,我拿什麼去保護和維修古跡遺產啊?”
向東的口氣有些激烈了,聞舒卻始終是平靜的,他臉上沒有什麼明顯的表示,讓向東既看不出聞書記是在鼓勵他說,還是想要他停下。向東一時有些左右為難了,但總的說來,他知道自己說多了,應該停下了,但話匣子既然打開了,一下子要硬收起來還挺難的,又挺不甘心的,所以最後還補了一句:“結廬在人間,而無車馬喧,他們要的是這個。但是,這是誰說的話?東晉陶淵明,一千六百多年前。”
聞舒穩穩地說:“是呀,我們進入了一個艱難的怪圈,當然,把眼光放遠了看,也不隻是我們,這是世界性的問題。”聞舒停頓一下,又繼續說,“還是說豆粉園的話題吧,你的報告我看了,顧家語的條件是苛刻了一點,但是,因為這是一個開頭,我覺得,我們可以適當地做一點讓步……”
向東又有些急躁了,說:“豆粉園本身的價值問題倒不是太難,關鍵周圍那些住宅樓……”
聞舒說:“顧先生的意思,動遷的費用應該由我們承擔?”
向東說:“這怎麼可能?我又不要拆遷這些居民。我們算了一筆賬,現在共有六層樓房五幢,居民270戶,拆除後改建宅院式住宅,最多隻能建兩層加閣樓,小三層,配套廚衛卻不能少,這樣,至多隻能安排……”
聞舒搖了搖手,說:“具體的賬不用算了,明擺著的事情,再說了,這事情也不歸你管,是不是?”
向東看了看李棉,李棉自來到聞舒辦公室後,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當然也沒有輪到他說話。現在看向東看他,聞舒又明顯指向他了,剛想說,卻不料向東還沒有說完全,他便咽下話去,讓向東繼續說。
向東道:“拆房子造房子是不歸我管,但是我們園林局和建設局同病相憐,兔死狐悲,還有規劃局,麻煩更大,居民……”向東說到一半停下來,他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是多餘,因為他已經看出聞書記的心思和決心了。
李棉知道該自己說了,道:“我們服從市委的決定。”
果然聞舒說:“這個虧,是大了點,但是我們認了。”
向東張了張嘴,李棉的擔心和不安是藏在心裏的。
聞舒說:“這筆錢,政府貼。”
向東和李棉稍稍地鬆了一口氣,吃了一顆定心丸,同時也感覺到聞舒對此事的令人費解的重視。李棉不由又說了一遍:“我們服從市委的決定。”
這句話和剛才他說的話一模一樣,是一個個完整的句子,但誰都聽得出這回的話隻是李棉要說的話的一半,另外的半句呢,聞舒替他說了:“江市長和秦市長的工作,我來做。”稍稍停頓,又加重了口氣,“這個頭,你們給我開好了!”
向東又愣了半天,才說:“聞書記,聽到一些反應,南州的園林重新又將變成私家園林,會不會……”
聞舒說:“冒一點風險,隻要能將曆史保護下來,是私人的,是國家的,有很大區別嗎?南州是全世界的南州,你們不常是說這句話嗎?難道南州的園林就隻能抱在政府懷裏,等著它病死餓死老死?”
向東不說話了。
聞舒也停了一會兒,問道:“豆粉園,在古塔區哪條街上?”
向東說:“錦繡路上的書香弄。”
聞舒一聽,整個地愣住了。
三
春節過後,市人大常委如期地投了票。大大地出現了一些出人意料的結果,票數最高的竟是事先把握最小最讓人擔心的規劃局長和交通局長,連最先搓麻將的市委常委們在意外的興奮之餘也都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覺。規劃局和交通局是兩個最難弄的單位,直接關係到百姓切身利益和城市的前途,市委和市政府開辦的群眾信箱,投訴最多的就是這兩個部門。老百姓是不客氣的,嘴巴凶,眼睛尖,批評的水平大有提高,都很到位。前任的這兩個局的局長都被群眾改了姓,規劃局長姓了“拆”,稱為“拆局長”;交通局長姓了“堵”,是“堵局長。”
但不管怎麼說,這樣的意外是皆大歡喜的意外,不是讓人尷尬的意外。這就好,工作可以順利開展,從新年開始的時候,一切都走上正軌了。
當天下午,市政府就召開了全市的規劃會議。春風滿麵的尉敢來得早,先到秦重天辦公室轉一轉,小有得意地對秦重天說:“我說的吧,不用擔心。”
秦重天臉一沉,說:“你以為是好事?”
尉敢說:“難道票少是好事,或者落選是好事?”
秦重天:“塞翁失馬,安知非福。”他扔給尉敢一支煙,說,“至少,我也可以這麼理解:大家對過去的規劃和交通方麵太不滿意,大的希望就指在你們身上了,你有這個能耐擔當起來?”
尉敢說:“既然開了頭,就往前走,哪怕慢,總得一步一步地走。”
秦重天毫不客氣:“慢?誰允許你慢?誰同意你慢?誰給你權力慢?”
尉敢說:“那就隻有一句話,秦市長你得拖著我。”
秦重天說:“要不要我背著你,用八抬大轎抬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