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兵倒有些猶豫了。
田常規又說:“你要是說不,那也太不夠意思了,我帶著你吃了多少回了,你連一回也不肯帶我?”
梁小兵勉強地說:“那好吧,不過,你到了那裏,最好不要說自己是誰。”
田常規說:“那你怎麼介紹我?或者,我該怎麼介紹自己?我總不能坐下來就吃,一句話也不說?”見梁小兵為難,田常規又說,“就說我是個老詩人?好像不大像。是追星族?追詩人的追星族,你告訴我你的詩友寫過哪些著名的詩歌,一會兒我背出幾句來,到時候,念出來,不就像回事了嗎?”
梁小兵說:“有這麼老的追星族嗎?”皺起眉,“怎麼介紹呢,倒是不太好說——”看起來,真的在為田常規的身份發愁了。
田常規差一點大笑起來,但仍然忍住了,假作生氣地說:“算了算了,這麼勉強,我也沒有興趣了,我也不想再沾你的光了,我不去了。”
梁小兵一聽正好,趕緊說:“那我就走了。”話音未落,人已經到了門口,拉開門就走,好像就怕田常規從後麵來捉住他。
田常規這才一個人哈哈地笑了個夠。
梁小兵來到約定的飯店,已經遲到了,大家要罰他的酒。梁小兵不服,說:“應該獎勵我才對,我好不容易擺脫了田書記。”
外地詩友也不太清楚“田書記”是誰,但是在座有一位是南州詩人老居,在南州市文聯也負責一點工作,一聽梁小兵這麼說,趕緊問道:“什麼?田書記怎麼了?”
梁小兵說:“田書記今天中午沒有應酬,想跟我一起來吃飯,被我左推右推才推掉了,我就趕緊過來了。”
老居說:“梁小兵你開玩笑吧。”
梁小兵說:“沒有開玩笑,他開始還說,要冒充老詩人什麼的,我一聽就不對頭,我說,我們談的東西你聽不懂的,後來他大概覺得確實沒有共同的語言,就不來了。”
老居“嗨呀”一聲,急道:“梁小兵呀梁小兵,叫我怎麼說你?你這是故意氣我啊!”
梁小兵說:“我幹什麼要故意氣你,你不想想,田書記這一來,今天我們這頓飯還能吃出什麼味道來,還能有什麼詩意?”
老居說:“但是你不想想,田書記要是一來,今天這頓飯也就不用你我買單了啊,又何止是今天這頓飯,幾位詩人來南州的費用、還有文聯的許多費用,還用愁麼?”
梁小兵有點生氣地說:“老居,你是不是不願意接待朋友,你不願意接待,你可以不接待,本來就說好的,今天我請客……”
老居急得無法,說:“梁小兵啊梁小兵,田書記怎麼挑了你這麼個呆子做秘書,實在叫人想不通。”歎了歎氣,又說,“哎,梁小兵,是不是田書記要接聞書記的班了?”
梁小兵說:“你對這個感興趣?”
老居倒有些尷尬,也有點不快,說:“我感什麼興趣,關我什麼事?”
梁小兵說:“那每次見到,都要問什麼人當什麼官,幹什麼呢?”
老居說:“你以為老百姓對你們官場的你上我下有興趣啊,才不呢,說穿了,當官的鬧矛盾,耽誤的還不是老百姓的利益,所以老百姓才不希望當官的鬥來鬥去呢。”
梁小兵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這倒是真的。”
老居又說:“我上次托你的事情,你到現在也不答複,你天天能見到田書記,你可別跟我說不方便啊!”
梁小兵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老居托他的什麼事。
老居說:“文聯準備出的南州畫家精品畫冊的事情,請田書記給寫個序。”
梁小兵說:“不合適的,田書記又不懂書畫,寫不像的,弄出來被人笑話。”
老居對著梁小兵,別無他法,隻能長籲短歎。
幸好他們的對話,大部分是用的南州方言,外地的詩友也聽不大懂。
三
下午的市長辦公會議一直開到晚上九點,中間大家到機關餐廳花十五分鍾時間吃了快餐,又回過來開會。唐朝和另一位劉副市長開得有些不耐煩了,在下麵開起了小會。
本來要決未決的事情一大堆,處理起來又是張三張三的主意李四李四的想法,很難統一思想。每解決一件事情,都要江市長花費很大的口舌,甚至一會兒黑臉一會兒紅臉輪換著唱,這樣大半天唱下來,江市長的肝火哪能不旺起來,本來就心裏急,唐朝和劉市長又嘀嘀咕咕個不停,好像在和他唱對台戲。江市長忍了忍,終於忍不住了,說:“唐市長,劉市長,你們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說一說嘛。”
唐朝笑了笑,說:“我到了市政府以後,就這樣的馬拉鬆會,已經不知開了多少次啦。”
劉副市長接著說:“我們這些市長,除了開會還是開會……”
唐朝說:“還有吃飯。”
大家都笑了笑,但並不能改變會場上疲憊的氣氛,江市長也壓了壓心頭直竄的火苗,盡量平和地說:“幹部嘛,開會、說話,都是幹部的重要工作,我們也不能完全否認了開會的作用,如果不開會,許多決策從哪裏來?我一個人說了算?你們能同意嗎?”
唐朝說:“既然當了幹部,就有開會的思想準備,我們的屁股上,也都磨出老繭來了,也不怕坐,隻不過,一直馬拉鬆下去,我看大家的神經都鑽牛角尖了,有些事情,明明不用爭論來爭論去,但一放到會上,好像就非得拿出兩種不同的意見,拉鋸似的拉來拉去,最後再定奪。”
這麼扯開去幾句,又收回來。江市長繼續主持會議,繼續討論該討論的內容,各位市長,都希望先將自己分管的這一塊的難題解決掉,但是在江市長那裏,自然要分輕重緩急,得排著隊慢慢等。
今天的會,與秦重天關係不大,城建的問題、正在進行中的錦繡路的問題,都得專門召開會議研究。如果要說有一點點關係,就是吳一拂收藏品的事情。這個問題,在下午會議開始後不久,已經提出來了,但是大家都比較小心,觀點躲躲藏藏的,江市長直接點秦重天的名:“秦市長,你說說。”
秦重天手向唐朝一指:“唐市長分管的,請唐市長說吧。”
唐朝說:“秦市長,工藝館是我管,豆粉園移建是你管,我們這一次是手拉手的戰友嘛。”
秦重天道:“唐市長,我們哪一次不是手拉手的戰友啊?”
劉副市長笑道:“你們兩個,唱什麼二人轉,快點快點,抓緊,下麵的事情多著呢,一下午還不一定來得及。”
畢竟秦重天的脾氣在那裏,想表現得有城府,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有人一催促,他就守不住了,說:“吳一拂的收藏品,我去看過,無價之寶。”
唐朝說:“秦市長是內行。”
秦重天說:“當領導的,不一定自己樣樣都是內行,我不懂不要緊,我專門請了專家看的。”說著又看了看唐朝,笑道,“唐市長,對於文物,你才是內行,我這樣做,你不會認為我是越權吧?”
唐朝說:“那秦市長的意見,對於吳一拂的這批捐贈品,應該怎麼處理?用到豆粉園去,還是留在工藝館?”
秦重天說:“我已經讓小佟去做過詳細的了解,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適用在豆粉園的,應該說大部分東西都不再有實用價值,根本不能用的,所以我考慮,可以讓林冰他們具體看一看,甚至可以大方一點,盡他們去挑就是。林冰是個明白人,東西再好,再有價值,硬裝斧頭柄的事情,她不會做的。”
唐朝心裏其實很讚同秦重天的意見,甚至覺得秦重天這一回的工作,做得十分細致,他心裏是服的。但是長期養成的與秦重天爭爭吵吵的習慣,使他開出口來,又是另外的說法:“你這是寄希望於別人的恩賜,你有沒有考慮過,萬一林冰全挑中了呢?”
秦重天說:“全挑中了就全給她……當然,不是送給她,是賣給她。”
唐朝道:“人家吳一拂是無償捐贈的,你政府接受了人家的捐贈,卻轉手賣出,好意思嗎?所以,就算賣了,錢也得歸吳一拂嘛。”
秦重天說:“我又沒有說錢是我的,或者是你的。”
唐朝說:“錢局張館他們,可是要急得雙腳跳啦。”
江市長對這件事情,一直不太清楚,現在聽到這兒稍微明白了一點,說道:“秦市長的意見,如果豆粉園用得了,就得盡豆粉園用,如果豆粉園用不了,再說。”
秦重天說:“不是再說,是立即撥一筆款子,建吳一拂收藏館!”
大家一陣發愣,唐朝也不由得看了看秦重天,心裏有些不解,秦重天今天,怎麼盡在替他說話?
在政府這一頭,開市長辦公會議,說到底,很多爭論是由一個錢字引起的,哪個副市長不想在市財政這一頭,分得一杯羹?但是,即便經濟再發展,現狀也永遠是粥少僧多,哪裏分得夠、分得勻?
由此,市長間的摩擦,就從這裏開始了,你爭我奪,為了自己的一碗粥,就要費盡心思去打破別人的碗,也有本來私人感情相當好的兩位市長,為了自己分管的一塊,會鬧得傷了和氣,甚至像小孩樣地翻了臉。
所以今天唐朝的奇怪和不解也確實可以理解,秦重天何以要站在他的立場,替他去爭這一碗粥?
因為這麼想著,一向以話鋒尖利著稱的唐朝,一時竟有些語塞。江市長已經發話了:“建吳一拂收藏館?秦市長、唐市長,我看這可能性不大。”
江市長的話,是一錘定音的,倒不是因為江市長的權威有多高,說話有多管用,實在是大家知道,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市裏絕不可能再撥出款項來建立專業的博物館,尤其是以個人名義命名的。秦重天心裏又何嚐不清楚?在如此明白的前提下,他提出這樣的建議,似乎是在向誰叫陣?
十多年前,為慶祝南州建城兩千五百年,市裏咬牙投入了一大筆資金,新建十多個小型的專業博物館和專業研究館。這批博物館研究館,有一兩家,在建成初期確實曾經火了一陣,門票收入也曾經十分可觀,但是好景不長,很快就江河日下,變得無聲無息了。更慘的是其中的絕大部分,從建成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掉落在又深又冷的穀底,艱難度日。國家每年還得投入相當大的一筆經費去維護去維持他們日常的開銷。
都說花錢買教訓,如果花了冤枉錢,還不能買到教訓,還要繼續花冤枉錢,這樣的事情,傻瓜都不會去做。秦重天傻了?還要拿著國家的錢去打水漂?
秦重天不傻,但是他心裏舍不得,聽了江市長這話,便道:“那就請林冰他們代辦了,他們本來就有這樣的打算,在豆粉園裏,建一座吳一拂收藏館。”
唐朝說:“這是誰的主意?”
秦重天說:“誰的主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我們今天的市長辦公會議認為,我們一屆政府,不如人家一個家庭的實力,我們窮,建不起收藏館,如果大家承認這一點,就讓他們去建吧。”
秦重天的話一出來,大家都沉默了。
越來越多的社會資金,開始進入本來由政府掌握的各種建設包括許多基礎設施建設,有的地方甚至已經提出,民資可以入股高速公路、機場等過去由國家壟斷的事業。所以,秦重天的話,雖然隻是由一個收藏品的問題說起,卻觸動大家許多的想法。
過了一會兒,還是江市長打破了沉默。江市長說:“秦市長,看起來,你是有些想法的,但是我還是不太明白,既然豆粉園都已經回歸了顧氏,在豆粉園的問題上,你也是持支持態度的,為什麼這個吳一拂收藏館的問題,你反而倒舍不得放手,我不太了解吳一拂捐贈的收藏品的實際情況,但是我想,比起豆粉園來,這些收藏……”
江市長沒有說下去,但他的意思大家是能聽明白的。所以秦重天回答道:“第一,我認為,有些東西的意義,並不能完全用價值來取定;第二,也是關鍵的一點,江市長說到豆粉園已經回歸到顧氏,正是因為這個,我才考慮,我們政府方麵,應該有所取舍,也必須有所取舍,不能說放就放,一下子全部放走了,眼睛一眨,我這市長,你這市長,就兩手空空了!”
唐朝插話說:“過去是說收就收,一下子全部收回來,全抓在政府手裏。”
秦重天忽然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說:“反正,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變了一個人,變得優柔寡斷,變得瞻前顧後,變得患得患失,變得我自己都不認得自己了。”
秦重天在市長班子裏,一向是以不檢討不懺悔出名的,我就是這樣想的,就是這樣做了,我沒有錯,我錯了也不怕,這才是秦重天的口頭禪。所以今天秦重天說出這樣的話,大家在意外之餘,更多的竟隱隱地起了一點擔心。
擔的什麼心,當然各人是各人的角度,但總的來說,不知什麼原因,他們對意氣風發的秦重天,竟忽然地產生出一種兔死狐悲的淒涼感來。
秦重天心裏又何嚐不清楚,他說出這樣的話,大家會對他有什麼想法。要是換了平時,秦重天必定會跳起來說:“你們有沒有搞錯啊?兔死狐悲?我秦重天不是兔子,是狼!是虎!是豹子!”
但是自從錦繡路開工以來,秦重天的氣勢卻是一天比一天小下去,歎氣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多起來。這會兒,雖然他已經感受到大家對他投來的那一絲他最不願意接受的憐憫,但卻仍然歎著氣說:“就說這豆粉園,我連做夢都在想,要是仍然在我手裏移建起來,我會這麼猶豫,這麼左右搖擺,舉棋不定嗎?絕不會的!我知道我的認識有問題,好像豆粉園一旦回到了顧氏手裏,就不是我們的了,就是人家的了,再讓我去決策它的有關事項,做起來,總有一種怪怪的不通暢的感覺……”
劉副市長說:“你將豆粉園從白林巷拉到新錦繡路,這個功勞,可是非同小可的啊。”
秦重天擺了擺手,說:“在與新加坡的李先生談判運動中心的時候,尉敢曾經轉彎抹角地提醒過我,說到底,隻要是在南州的土地上,哪樣東西不是南州老百姓的?誰建誰管,這並不太重要,這道理,我也懂啊,但不知為什麼,到了該處理的時候,心裏總是有一點不順的疙瘩。”
大家又再度沉默了,其實秦重天所說的“疙瘩”,也多多少少存在於各位市長的內心深處,隻是大家不像秦重天那麼無所顧忌,敢於直說而已。
江市長見秦重天扯遠了,趕緊把話題再拉回來,說:“關於吳一拂捐贈的問題,是不是先看看顧氏方麵的態度再定。”
唐朝說:“哈,錢局和張館,這時候恐怕正等在門外守候喜訊呢。”
江市長說:“他們也不能認定今天一定就是喜訊嘛,現在暫不決定,這樣,他們既沒有等到喜訊,也沒有等到壞消息嘛。”
這個話題就告一段落了。從這時候開始,秦重天就準備進入休眠期了,其他的要討論決策的方案,與他無關了。秦重天眯起眼睛想養養神,但是眼睛隻閉上幾秒鍾,就又放心不下地睜開了,自嘲地想,秦重天啊秦重天,你這個勞碌命,雙腳不挺,眼睛是閉不上啦,又想,雙腳挺了,眼睛就能閉上嗎?恐怕也都未必啊,什麼叫死不瞑目,我將來就是這個命哇!想著想著,也控製不住思緒亂舞,又接著想,死不瞑目,那麼誰來替我合上眼皮呢,女兒是不敢的,也別嚇著她;那就是老婆啦,想到王依然,心裏就有一點不舒服,總是那麼不冷不熱的。再想著想著,就覺得胸口發悶,透不過氣來,趕緊跑出會議室,上了一趟洗手間,覺得好一些了,站在洗手間往樓下望去,看到機關大院的籃球場上,已經有人在打球了,不由得羨慕起來,才發現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會議室的會議,還沒開完一半吧?想道,媽的,這倒頭市長,有什麼做頭?
回到會議室,一聽,正在討論交通問題,秦重天又忍不住了,轟起炮來。分管交通的鄭副市長說:“秦市長,這會兒不歎氣了。”
四
秦重天回到家,已經快十點了,王依然不在家。秦重天覺得有點奇怪,問鍾鍾,鍾鍾說八點多鍾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話,就急急忙忙出去,也沒有告訴她什麼事。
秦重天說:“你這個孩子,太沒心眼,媽媽這麼晚了出去,也不問問是到哪裏去。”
鍾鍾眼睛一翻,說:“幹嗎,我有病啊?”
秦重天說:“是誰打的電話?”
鍾鍾說:“不知道,知道了是誰打的電話,也就會知道她到哪裏去了,對不對?”
秦重天說:“你一點也不關心媽媽,也不關心爸爸。”
鍾鍾白了他一眼,說:“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秦重天說:“你就沒有想過,萬一媽媽……”本來想跟女兒開個玩笑,說萬一媽媽有了婚外戀,但話到嘴邊,卻不說了,咽了下去。
秦獨鍾可是個精靈鬼,片刻之間已經把秦重天咽下去的話由她嘴裏說了出來:“你是怕老媽有婚外戀?老爸,你放一千個心,一萬個心,老媽不會的。”
秦重天說:“為什麼?”
鍾鍾說:“問你自己呀,你是誰,南州市長秦副市長,多麼大的名頭,老媽她敢嗎?”
秦重天說:“你覺得你老媽膽子小?”
鍾鍾說:“是你膽子小,老媽是為了你,為了你的名聲,老媽不會做影響你的事情。”
秦重天知道鍾鍾說的是真話,王依然雖然常常和他作梗,說話也不好聽,但骨子裏,她還是相當維護他的。秦重天心裏有些感動,嘴上卻說:“真的?那我可就慘啦,原來你媽不是因愛我才沒有婚外戀啊。”
鍾鍾說:“不跟你說。”
秦重天看到鍾鍾桌上有一片碟片,拿起來看看,說:“白晝美人?說什麼的?”
鍾鍾一急,伸手搶過去,臉上竟十分地不自在。秦重天心裏有一點疑惑,但並不直說出來。
過了一會兒,王依然回來了,秦重天嘲笑地隨口說了一句:“你們心理學會越來越忙了嘛,晚上還加班,心理有病的人,還真不少嘛。”他抬手指指自己的腦門,“這裏有病吧。”
王依然氣起來,語氣也加重了,說:“不錯,無知的人,都覺得心理疾病的患者是精神病。”
秦重天說:“就算不是精神病,也多半是自我封閉、脫離社會造成的……”
王依然聽秦重天這麼沒心沒肺地說話,想到劉廬和薛書湄母女痛苦的樣子,更來氣了。盡管她平時從來不願意和秦重天談自己工作中的情況,但今天忍不住了,說:“但是我今天幫助的這位病人,她從來沒有脫離過社會,她的病因,卻是生存環境造成的。”
秦重天眉毛彈了一下,道:“生存環境?王依然,你倒趕上我們田常規田書記了,我們田書記,大會小會,開口閉口,就是環境心理分析、環境心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