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3 / 3)

王依然毫不客氣地說:“田書記是和你不一樣,田書記到南州後,雖然時間不長,卻已經走遍了南州的許多老街小巷,你呢?你的工作,就是在閉著眼睛拆!”

秦重天笑道:“夫人哎,你錯了。第一,南州的老街小巷,我早就踏遍了啊,它們早就存在於我的心底最深處了;第二,說我閉著眼睛可不公平,我這個人,心事太重,這也放不下,那也放不下,就是雙腳挺了,眼睛也不會閉上的;第三,為什麼別人稍微地跑了跑,你就覺得了不起,你老公腳底走穿,你都不放在眼裏?難怪人家有句話,丈夫總是別人的好——”

王依然一急,又想說什麼,秦重天卻笑起來,搶先道:“老婆啊老婆,你對素不相識的人,都這麼盡心盡力地去幫助,你怎麼從來就想不到幫幫你老公?”

王依然被他這麼一說,心裏一震,一時竟語塞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說:“你用得著我幫嗎?”

秦重天長歎一聲,說:“連老婆都不了解我啊,我用得著你幫,用得著大家幫,靠我自己的力量,我已經走不太動了。”

王依然第一次從他嘴裏聽到這樣的話,十分驚愕,開始還以為他說的是反話,後來才發現,秦重天不是說反話,也不是開玩笑。王依然驚訝地看著他,問道:“你是不是覺得累了?”

秦重天說:“累,還真不是一般的累,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的車速太快了?我的發動機出問題了?”

王依然又忍不住看了秦重天一眼,以證實自己的感覺。平時不怎麼注意秦重天的臉色,有時候,也根本沒有時間去注意,秦重天走得早,回得晚,經常會有好幾天時間,兩人都沒有時間認真地打個照麵,說說話。現在這麼認真地一看,卻發現秦重天的臉色不大對,顯得蒼白,王依然說:“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秦重天說:“我沒有哪裏不舒服,工作壓力重,幸虧身體還挺棒的。”

王依然說:“你的臉色很不好。”

秦重天說:“最近是有不少人說我的臉色不好,我照照鏡子,有什麼不好嘛,就是白了一點,一個冬天下來,太陽曬得少,當然會白一些,沒什麼大驚小怪的,關鍵是自我感覺。”

王依然沒有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停了停,說道:“我最近看到一篇文章,《下車的勇氣》……”

秦重天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說:“下車?下什麼車?”

王依然說:“從餘純順說起的。”

秦重天覺得這個名字挺耳熟的,想了想,卻沒有想起來:“餘純勝?我認識嗎?”

王依然說:“是餘純順,徒步走羅布泊的那個餘純順,有人認為他是在最不應該走的時候,走進了羅布泊,他是死於不能示弱之弱。”

秦重天說:“不能示弱之弱?繞口令嘛,什麼叫不能示弱之弱,男子漢大丈夫,哪能隨隨便便就認輸?”

王依然說:“這篇文章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同樣的,有一個攀登珠峰的人,衝頂的時候,許多人認為他是在拿生命冒險,但是他箭在弦上,不能不發,甚至說出了絕話:衝不上去就讓攝像機變成機槍把我打下來。”

秦重天說:“結果也死了?”

王依然說:“這是違背自然和科學規律的,但是名譽、鮮花、成功的誘惑都使得他們無法正視自己,也就是文章說的,有些人,上了車,就沒有勇氣下車,這也是一種弱。”

秦重天笑了起來,說:“你不是說我吧?”

王依然說:“缺乏下車的勇氣,應該說,每一個幹事業的人,都有這樣的情況,隻是程度不同而已。”

秦重天說:“那麼你覺得我的程度嚴重不嚴重?”

王依然說:“你自己心裏清楚。”

秦重天停了一會兒,不自覺地歎息了一聲,對王依然說:“那篇文章呢,你手邊有嗎?”

王依然說:“有,我複印了一份,但是,說實在話,我想不到你會要看的。”說著將文章找出來,交給秦重天。

文章不長,隻有千把字,秦重天粗粗地看了一遍,臉上露出了慣有的嘲笑的神色,說:“下車,下了車幹什麼?像他文章裏說的,那個什麼人,外國人,莫裏?這是個什麼人?癱瘓病人?”

王依然說:“你看東西總是這麼馬虎。”

秦重天說:“我很小的時候,大人就說我聰明,一目十行嘛,哈哈。”他又看了看文章,說,“噢,這個莫裏是位臨終老人,享受別人的伺候,感覺自己像個嬰兒,閉上眼睛陶醉其中,說‘我又何嚐不想,但是我能嗎?!’”

王依然說:“你還是不能體會到其中的境界,並不是說每一個具有下車勇氣的人,都是要癱瘓在床,或者是臨終的病人……”

秦重天說:“所以我覺得他的例子舉得不恰當,一位臨終的老人,不示弱,還能示強嗎?要是一個年富力強、身體健康、事業正興旺的男人,要他下車,下了車,就是有示弱之強?不肯下車,就是不能示弱之弱?”

秦重天並不是看不懂這篇文章,更不是不能理解這篇文章的用意,他是有意要唱一點的反調,有意要在雞蛋裏邊挑骨頭。在他的內心深處,最最缺乏的就是下車的勇氣,其實他也是明白的,但是他不服氣,他覺得下車就是認輸。秦重天始終認為自己是一個最不肯認輸的男人。

王依然說:“你是不是以為,人到老了,就自然而然會示弱,會心平氣和?”

秦重天說:“那是,一個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老人,他想暴跳如雷也跳不起來啊。”說出這話,便覺得不是太恰當,又笑道,“我到了那一天,也就乖乖地躺著,誰替我洗臉擦手呢,當然是你啦。”

王依然說:“說到底,你是不願意下車的。”

秦重天說:“我承認我缺乏下車的勇氣,但是我的車上,可不隻是我一個人啊,我下了車,一車人怎麼辦?扔下高速向前的車不管了,要翻車的啊!”

王依然說:“你一個人,就有下車的勇氣了?”

秦重天說:“啊哈,知夫莫如妻嘛,好了好了,我現在畢竟還不到下車的時候嘛,不說下車上車了,有個事情想問問你呢,顧家語的外甥,那個開書店的,是夏同吧,你熟悉的。”

王依然看了他一眼,說:“怎麼?”

秦重天說:“這個人,你怎麼看?”

王依然奇怪道:“你要調查夏同還是要考察夏同,你調任組織部長了?”

秦重天說:“他是黨員嗎?他又不是黨員,我就是當了組織部長,也管不著他呀,我是說,這個人,原來給我的印象,是不大問事的。”說著停了下來,想了想,又說,“怎麼說呢,是那種,是那種,對他來說,他最妙的境界,可能是清茶一壺,三杯兩盞薄酒,再一二知己……”

王依然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她內心覺得秦重天對夏同的理解還是比較到位的。

見王依然一時沒有說話,秦重天又有些得意,說:“我說得準不準,你的這位小朋友,以前是不是這樣的?你看,我要是下了崗,倒是可以開個心理什麼診所的,或者到大街上給人看手相,不定比你那個心理學會還神。”

王依然說:“你哪樣不比我神?”

秦重天說:“以前我也接觸過夏同,和他們家那個做醫生的,心血管的,叫顧紅吧。”說到顧紅的名字,秦重天忽然想起那天一起談判的時候,顧紅單刀直入,直抒己見。秦重天忍不住跟她開了一個玩笑,說,顧醫生,我要是得了病,要開刀,可千萬別讓我碰上你這樣急性子的外科大夫。顧紅當時大笑,還順著說了個笑話,院長對外科大夫說,大夫啊,下次手術請一定手下留請,院裏的手術台,已經讓你割破三台啦。想到這兒,秦重天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王依然說:“你對他們家了解很多嘛。”

秦重天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見王依然要說話,趕緊擋住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什麼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難道顧家是我的敵人?”

王依然說:“何止是顧家什麼家,你對我,不也是這樣的政策嗎?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秦重天大笑起來:“好啦好啦,我跟你說,這個夏同,現在可是變了個人似的,厲害起來了,豆粉園在新錦繡路沿線,硬是讓他挑了一塊最好的地去了。”

王依然說:“你還不應該讓人家挑?豆粉園的事情,你一變再變,人家都依了你,你還……”

秦重天說:“這兩碼事嘛,說起來是林冰挑的,其實我知道,這是夏同的主意,沒有辦法,為了這塊地,我可把人行給得罪了,本來已經答應是給人行的,人家都已經籌劃完畢了。”

王依然說:“老百姓早幾年就在說,銀行比廁所多,哪一家銀行不占這城市裏最好的地段?”

秦重天說:“老百姓的話,聽聽而已,銀行多,是經濟繁榮的象征,別看他們嘴上念叨得凶,什麼幾幾幾幾關工廠,幾幾幾幾關商場,幾幾幾幾關銀行,好像都巴望著關門打烊,其實,他們才不希望關門呢,要真的關了銀行,最慌張的還不是老百姓?”

王依然說:“夏同想把吳一拂的收藏品用到豆粉園,你們很惱火吧?”

秦重天說:“惱火?那也不至於吧,氣量就這麼小?我不明白的地方是,夏同是個很潔身自好的人嘛,怎麼會想到這麼個餿主意,他倒不怕別人背後指他的背脊骨,要是在從前,逼著他他也不肯做這樣的事情。”

王依然說:“這恐怕和博物館對吳一拂的態度有很大的關係,吳一拂生活非常貧困,收藏文物,對他來說,就是傾家蕩產的事情,他卻全數捐贈了,這樣的老人……”

秦重天說:“我去過吳一拂的家。我想,夏同的真實想法,恐怕是要替吳一拂建一個收藏館,既然政府這頭有困難,他是想借林冰的力量,但是他的如意算盤可能落空,林冰是什麼人,有多精明,夏同可不是她的對手。”

秦重天的猜測是有道理的,林冰從夏同一提出這個建議,就請了專家對吳一拂的木雕品進行了考證和鑒定。專家認為,絕大部分的東西,已經不適宜重複用於新建築,隻有收藏價值,不再有使用價值。林冰對於夏同的目的,就已經心中有數,但她始終未動聲色。

馨香廳的增建,將使豆粉園移建的經費上漲百分之二十以上,林冰的全盤精打細算,在這個猛增的巨大的“二十”麵前,顯得那麼的無力和渺小。好像她的所有的忙碌和認真,都是不經一擊的,何況,林冰對馨香廳的投入產出,更是抱著相當懷疑的態度,如果不是因為顧家語的原因,林冰是斷然不會這麼做的。如果再來個吳一拂收藏館,至少又是百分之十以上的遞增,林冰是無法接受的。而且,這吳一拂收藏館姓的是吳,跟顧家沒有任何關係,夏同的目的,在林冰這裏,恐怕是難以達到的。隻是林冰覺得還沒有到向夏同攤牌的最後時間,夏同給豆粉園移建出了許多好點子,這也是林冰暫時舍不得向夏同攤牌的原因之一。

秦重天對於這件事情的分析,可以說是相當準確的。唯一不夠到位的,是他對夏同的認識,給人的印象一向是不問世事的夏同,其實早就洞察了林冰的用心,但他始終裝作不知,他要借豆粉園的力量,先從工藝博物館那裏索回政府管不了的吳一拂木雕收藏。

至於秦重天,能夠對夏同的行為產生興趣,當然是因為他自己有著和夏同一樣的心思,他又何嚐不想由政府出麵,建一個吳一拂收藏館。那一天,他和小佟一走進吳一拂的家,他就產生了這樣的想法。這個想法,應該說是超越了他自己的管轄範圍,唐朝肯定會嘲笑他吃在碗裏望在鍋裏。那是唐朝的鍋子,輪不到他去望啊。

隻是,令秦重天沮喪的是,夏同辦不到的事情,他也一樣辦不到。

王依然去催鍾鍾早點休息,秦重天想起了什麼,對王依然說:“喂,她看的什麼碟子,你注意一下,鬼鬼祟祟的。”說完,打開了電視,道,“今天不幹活了,下一會兒車,娛樂娛樂。”就看起電視來。

王依然走到鍾鍾房間,鍾鍾房間裏,亂七八糟的,白天保姆剛替她收拾好,下午一放學,不出一兩個小時,又成狗窩了。王依然一走進來,鍾鍾就警惕地說:“你幹什麼?”

王依然說:“你這麼緊張?”

鍾鍾說:“你不要亂碰我的東西啊。”

王依然說:“你最近看的什麼碟子?”

鍾鍾一愣,怪怪地看了王依然一眼,說:“我看的碟子?我還要問你呢。”說著從抽屜裏拿出那盤《白晝美人》,這是什麼呀?”

王依然一看是這個碟子,因為自己沒有看,不知道是不是很黃,怕鍾鍾受不好的影響,趕緊問:“你看過了?”

鍾鍾說:“怪怪的,我看不懂,但是我覺得不好,你就不要看了。”

王依然拿了碟子出來,秦重天也沒有在意,王依然卻不免有點擔心,許如梅說自己的一些變化,就是從看了這個片子開始的,王依然想自己得趕緊看一看,到底說的什麼。

秦重天看了看電視,卻沒看進去。無奈,隻得回到書房,拿出錦繡路的一些資料,自言自語道:“還下車呢,一天到晚在車上,都還忙不過來。”

豆粉園的新圖紙已經出來了,秦重天特意讓小佟到城建檔案館去尋找有沒有豆粉園的原始資料,最好能夠有豆粉園的老圖。小佟回來說,隻有少量的一些關於豆粉園的文字記載,其他就一無所獲了。

秦重天一邊看著這些文字記載,一邊看新設計的豆粉園規劃圖,再將錦繡路的總圖也拿來一起研究,看著看著,看出一個問題來了,一急之下,抓起電話就打給向東:“向局長,豆粉園的圍牆,怎麼回事?”

向東已經睡下,剛剛進入夢鄉,猛地聽電話裏秦重天哇啦哇啦的,聽得糊裏糊塗,說:“圍牆?圍牆怎麼啦?倒啦?”

秦重天說:“還沒建呢,就倒啦?”

向東這才清醒過來:“秦市長……”

秦重天隻丟下一句話:“高牆密封,我連看都看不見它,我移它到錦繡路幹什麼?”

設計圖紙上,豆粉園的圍牆高八米,全部青磚扁砌,密不透風。

這與秦重天的如意算盤相去甚遠了,秦重天第二天一早,就把向東、尉敢幾個人喊來了,要他們立即組織人馬修改設計圖。

向東忍不住說:“秦市長,這規劃設計,是林冰他們請人搞的。”

秦重天說:“是誰弄的?”

向東說:“是我們局一位園林規劃工程師老崔和張錞於一起設計的。”

秦重天“哼”了一聲:“倒是很賣力啊,給你幹活的時候,也有這麼賣力嗎?”

向東說:“那是,人家給的錢多呀。”

秦重天一悶,氣道:“不管是誰設計的,都得改了。”

以向東的性格,說話是不帶猶豫的。但今天卻再三地猶豫著,最後到底還是說了:“秦市長,這豆粉園,現在已經不是我們的了。”

秦重天說:“誰說不是我們的,它不是還建在我錦繡路上嗎?在我錦繡路上,我們就有權提出我們的想法,它有它的小規劃,我有我的大規劃,小規劃得服從大規劃!”

向東朝尉敢看了看,心想,你這家夥,總是縮在後麵,做縮頭烏龜,樣樣拿我推在前麵,但回過去又一想,我怪別人幹什麼,我向東是個願意躲在背後的人嗎?要是尉敢樣樣搶在前麵,向東肯定會受不了的。所以,不管尉敢怎麼沉默,向東是要說話的:“秦市長,園林和大公園不一樣啊,公園要搞亮化、透明化,是可以理解的,公園都可以建在大街上,現在越來越多的街心公園,也就是將公園搬上大街嘛……”

秦重天說:“我難道不知道園林不是公園,但我的錦繡路,擠出這麼金貴的地皮給他們,是讓他們藏起來,依然園子深深深幾許?”

向東說:“南州園林的特點,是‘鄰雖近俗,門掩無嘩’。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有高的圍牆……”

秦重天見向東如此據理力爭,差一點說:“你這麼起勁幹什麼,豆粉園又不是你的了。”話到嘴邊,就覺得這也一樣是針對自己的,便咽了下去,但是他連向東都說服不了,怎麼可能去麵對豆粉園的東家。秦重天一時又有些急躁,見尉敢一直不吭聲,而向東又是一味地抵抗他,便說:“尉局長,可以開一開金口了吧?”

尉敢說:“是不是聽聽林冰他們的意見,請他們來商量商量?”

秦重天說:“你滑什麼頭……”見向東和尉敢都看著他,說道,“都像你們這樣的辦事效率,還搞什麼現代化?”

尉敢和向東對視了一眼。

秦重天說尉敢:“你別扯到別人身上,我現在要的是你的意見,你的立場。”

尉敢不知為什麼笑了一下,說:“我的意見,我的意見也起不了決定作用,再說了,我也沒有堅定的立場。一方麵,我認為,既然是南州古典園林的重建,那就應該以仿舊為主,從前的園林是高牆,現在的園林就應該仍然是高牆,原汁原味。但是從錦繡路的現實考慮,其他地段都是開放式的建築,透明化的風格,就在這一段,弄個全封閉,怕與整體風格不協調,會不會不倫不類?”

向東說:“古代園主,築高牆的用意,就是隔塵、隔凡嘛,不讓外麵的塵囂流進園內……”

秦重天說:“你隻是說一個方麵吧,另一方麵,他們也不想讓內部的清幽泄出去,封閉而內向,這是封建社會私有經濟的特點嘛。如果新建的豆粉園亦是如此,那麼我們移建豆粉園到錦繡路,不又是瞎忙乎,賠了夫人又折兵!”

向東說:“我不這麼認為,即使高牆林立,隻要園中有氣,這氣,是圍牆所擋不住的,氣能夠騰空而出,也能夠穿牆而出,影響我們的錦繡路。”

秦重天說:“氣不氣的,說得那麼玄乎幹什麼?”

向東說:“怎麼玄乎,一點也不玄乎,我們在錦繡路建豆粉園,不就是考慮曆史古城的曆史氣息問題,尉局,你說呢?”

尉敢要被點了名,才肯說上一兩句:“南州古典園林的特色,和西方園林的自然風格是不同的,他們的園林,基本上是一種天然牧場的形象,沒有圍牆,不設欄杆,至多在周圍挖一道溝。”

向東又搶著說了:“這樣的園景,是與大自然完全連成一片的,是開放的、外向的特色。但是他們的選址和我們不同,多半就是選在山野郊外,我們的古典園林,首先選址不同,所謂的城市山林,是在城市裏的……”

秦重天忍不住嘲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