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3 / 3)

秦重天說:“你跟著我走就是了。”

走到孝義街的原址附近,秦重天停下了。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片十分開闊的地帶,這幾乎是秦重天手裏最後的王牌了,也正是因為秦重天事先預計到爭搶地皮的情況,才留了一手,將“政府重大實施工程——南州博物館”的牌子擋在前邊,誰也不好打這個地塊的主意。

事實上,這是秦重天與文化局錢局長暗中商定好的,隻是借用這個名稱一段時間,新博物館的選址,還沒有列到議事日程上呢。

當然,這麼大的事情,並不是秦重天和錢一平能夠決定的。秦重天事先當然向聞舒暗示過,聞舒是默許的。反正他不發話,任由秦重天和錢一平去放風。秦重天本來擔心還有一個關鍵的人物會壞他的事,那就是唐朝副市長。但奇怪的是,無論秦重天和錢一平怎麼大放煙幕彈,心知肚明的唐朝這一回卻沒有戳穿他們。有聞舒唐朝這兩個關鍵人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秦重天當然是心想事成了,大家果然對孝義街這塊地別無他想,死了心了。

秦重天的這一手,雖然始終沒有告訴過尉敢,但尉敢對秦重天的一舉一動,都是看在眼裏的,這麼大的動作,哪能不知道?這會兒,當秦重天的腳步在這裏一停下,尉敢就更清楚了,秦重天要動用這最後的王牌了。

果然,秦重天歎息一聲,說:“尉敢,想不到這麼早就被逼出來了。”

尉敢對秦重天的算盤是一清二楚的。整個錦繡路上,秦重天心裏最重的就是會展中心。對此,尉敢並不十分讚同,他曾幾次暗示過秦重天再慎重考慮,但都被秦重天駁了回來。現在眼見著秦重天要把這最後的也是最好的地塊放給會展中心,尉敢覺得,有些話不能不說了,他想了想,找到了一個切入口,說:“秦市長,會展中心是個多功能的大項目,投資將在三至四個億……”

秦重天說:“那當然,要建就建一個規模齊全的中心。我就是要那種感覺,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尉敢停了一下,想說,又覺得說也是白說,但是再想想,還是得說。猶猶豫豫半天,最後還是說了:“秦市長,這種大雜燴式的展會,我擔心,可能無法適應今後發展的形勢。”

秦重天一愣,反問道:“形勢?什麼形勢?”

尉敢說:“今後會展經濟的發展,可能已經不在於多大規模的全景式、全盤式展覽,而會注重更多的專業展、行業展,所以,求大求全,並不是唯一的方向……”

秦重天說:“那你說,我不和別人比大比全,還有什麼別的方向?”

尉敢說:“比如,著重從場館的設施硬件上多下工夫,還有,也可以從價格上……”

秦重天急急地打斷他說:“價格?我這麼大的投入,怎麼可能和別人去打價格戰?”

尉敢說:“所以,我考慮,我們在投入上,是否再重新論證……”

秦重天再次打斷了尉敢,說:“這不可能,這是早已確定的方針,常委會都討論過,常委們都讚同,就你意見多,就你眼光遠大?”

尉敢見這個角度進攻不下,再換個角度,說:“我聽說,江博也有意於會展中心啊。”

秦重天果然跳了起來:“尉敢,你們一個個都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安的什麼心?”

尉敢說:“我也是剛剛聽尉敏說的,尉敏在北京聽說王博拍了3號地塊,就猜想到王博想有什麼大動作。”

秦重天忽然得意地一笑,說:“但是王博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嘛,他想拿到了地,再來跟我談交易?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我在孝義街這裏,還藏著一塊更好的地。”

尉敢說:“可是秦市長,以我們目前的資金情況看,會展中心的建設,恐怕……”

秦重天警惕地瞪了尉敢一眼,說:“你什麼意思,你替王博當說客,王博給了你什麼好處?”

尉敢笑了笑,說:“我確實是在說王博想說的話,不過我不是替他說話,我是從他的角度考慮這件事情。”

秦重天說:“你永遠是胳膊肘子朝外拐,你怎麼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場和角度替我考慮考慮?”

尉敢說:“聽尉敏說了以後,我就一直在考慮……”

秦重天手一揮,斷然地想說一句“不可能”,但是話到嘴邊,卻硬是吐不出來,最後變成了一聲歎息。過了一會兒,像是對尉敢抱怨,又像是自言自語地道:“這個會展中心,我已經四讓其地了,還要怎麼樣?逼人太甚了嘛!”

尉敢勉強地笑了笑,說:“誰逼誰呀?”本來,尉敢是開個玩笑的,他話中的話是說,在南州,還有誰能逼到你秦重天啊!但不知怎麼,說這玩笑話的時候,尉敢心裏,忽然地,非常非常地難過。

秦重天有些茫然地望著眼前的空地,心中憤憤不平,說:“王博的如意算盤,也不是那麼好打的,錦繡路的規劃,隻可能有一個會展中心,他就是有金山銀山,他就是非要建會展中心,也不能再建在錦繡路上!”

尉敢說:“王博恐怕也沒有想到要在錦繡路上建第二個會展中心。”

秦重天氣道:“你的意思,他就是要盯住我不放了?我告訴你,錦繡路的會展中心,是我的!”

尉敢說:“聽尉敏說,王博是想和政府合作,想參股吧。”

秦重天說:“那也不可能,那麼多的項目他不參股,非要參這個會展中心,他的鼻子就那麼靈?”

尉敢說:“為什麼別的項目可以讓別人參股,會展中心就不能呢?”

秦重天又瞪了尉敢一眼,說:“尉敢,你少給我裝瘋賣傻,一開始的規劃你也都知道,都在政府的大規劃之內,你現在給我看看,錦繡路進行到現在,才多少時間,從我這裏,大塊大塊地剝奪,大片大片地搶走,我手裏還剩什麼?會展中心再讓出去,我不是一無所有了?!”秦重天說著,忽然抬頭向上仰天長笑幾聲,道,“天大的笑話,我一個工程總指揮,竟然連一塊地、一個項目的主也做不了了?!”

尉敢還想說什麼,但就在他欲開口的一刹那間,借著工地上的燈火,尉敢看到秦重天的眼睛裏,飽含著兩眶的淚水。秦重天的臉色,在不太明亮的燈光下,顯得十分的蒼白和憔悴。

尉敢心裏,不由生發出一陣強烈的疼痛感。

按慣例,尉敏每次碰到麻煩,大家都會相約了替他壓驚,這一次也不例外。但因為尉敏緊接著出差去了北京,事情就拖下來了。一直等到尉敏回來,大家又湊齊了,又熱熱鬧鬧地辦了一桌。

雨庭因為臨時有個重要采訪任務,來得比較遲,雨庭來之前,尉敏的話題就沒有離開過雨庭,講得繪聲繪色眉飛色舞:

“五月二號清晨,天蒙蒙亮,我走出紀委大樓,說時遲那時快,就聽得一聲帶著哭腔的叫喊:‘尉敏——’隨著喊聲,雨庭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直撲而來,一下子就投到了我的懷裏,邊哭邊說:‘尉敏,尉敏,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我的媽,她可是在外麵等了我一夜啊!”

有人笑問:“後來呢?”

尉敏說:“前麵還沒有開始說呢,怎麼已經後來了?雨庭緊緊抱著我,好像怕我跑了,還在哭著呢,說:‘尉敏,你再也不能丟下我一個人了,我再也不許你離開我了……’”

大家又笑了,有人說:“這還不把你樂翻了,樂暈了!”

尉敏道:“是呀,所以我說,哈,早知這樣,我還不如早點進去,還不如多進去幾次呢。這話一說,雨庭卻一下子鬆開了我,還推了我一把,氣道:‘說什麼呢,還不快給你哥打電話!’”

大家再次哄笑起來,哄笑中,尉敏的這些鐵哥們兒,覺得一樁重重的心思放下了。經過這一次風波,尉敏和雨庭,還愁沒有美好前程?正笑著,雨庭到了,進來時,見大家臉上的笑容那麼燦爛,也笑眯眯地問道:“笑什麼呢?”

“尉敏在痛訴革命家史呢?”

但是隨著雨庭的目光向所有在座的人一掃,掛在雨庭臉上的燦爛的笑容很快消失了,她有些失落地往尉敏旁邊留給她的位置走過去。

在座的可都是聰明人,都能猜到雨庭是因為沒有看到謝北方在場,許多人都同情地看了看尉敏,有人實在為尉敏抱不平,甚至已經流露出對雨庭氣憤和不屑的神態。倒是尉敏,仍然是若無其事的,還伸手將雨庭的座凳擺擺好,拉得靠近自己一點。

這一頓飯吃得就有點沒趣。盡管尉敏一如既往談笑風生,但是雨庭實在是傷了大家的心,都陸陸續續早早地告退了。最後隻剩下尉敏和雨庭兩人,雨庭建議挪到飯店隔壁的咖啡館喝咖啡去。尉敏似乎敏感到,雨庭是否要跟他說什麼話、攤什麼牌了。

果然,雨庭說:“尉敏,看起來,以後,我是不能再出現在你的圈子裏了,我已成了最不受歡迎的人。”

尉敏笑道:“你跟他們那些人計較什麼,小肚雞腸,目光短淺,心胸狹窄……”

雨庭說:“但他們是為了你啊。”

尉敏說:“嘿,我還不稀罕呢。”他忽然想到個事情,趕緊說,“對了,雨庭,給謝北方聯係征訂論文集的事情,我已經聯係了幾家,可以考慮訂一些,但是數量都不夠大,我還在努力啊。”

雨庭卻沒有回答他,沉默了一會,才突然說:“尉敏,我始終不能明白的,為什麼有這麼多人會為你兩肋插刀?”

尉敏說:“為我兩肋插刀?誰呀,我怎麼看不見,就他們,那幫酒肉朋友?算了吧,別往我的兩肋裏捅刀子就算不錯的啦……”

不管尉敏嘴上怎麼貶他的朋友,雨庭心裏明白,尉敏和這幫哥們兒的感情,是無話可說的。雨庭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尉敏,你說說,人與人的交往,到底是怎麼回事?”

尉敏心裏一沉,他徹底明白過來,雨庭仍然放不下謝北方。如果說五月二日淩晨的那一刻,當雨庭撲到他的懷裏哭喊著你不要離開我的時候,尉敏確實曾經以為雨庭回來了,那麼現在尉敏也已經徹底明白,那隻是一個錯覺而已,是他的錯覺,也是雨庭的錯覺。雨庭根本就沒有回來,或者說,雨庭根本就沒有來到過他的身邊,尉敏想著,心裏一陣陣地刺痛,但表麵上還得是若無其事的樣子,輕飄飄地說:“人與人交往嘛,真誠以待,真心相交,不就行了。”

雨庭歎息了一聲,她又何嚐不知。但是,世界上的事情從來都不是這麼合情合理的。尉敏對她,可算用盡了真心,可她的心就是動不起來,而她,對謝北方,連心都掏出來了,謝北方卻仍然無動於衷。

雨庭臨走前,和往常一樣,向尉敏道別,說一聲“再見”,但是在尉敏聽來,這一聲“再見”,是那麼的認真,那麼的重。尉敏感覺,雨庭是真的要和他“再見”了。雨庭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女孩子,感受到尉敏的朋友們的冷遇,她恐怕不會再來了。至少,她不會再出現在尉敏和他的朋友中間。

但是尉敏有一點始終不能明白,自尊心極強的雨庭,為什麼在受到謝北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後,仍然固執地堅持自己,百折不撓。

雨庭走後,尉敏一個人坐在那裏悶了半天。這時候,有一個人就一直坐在不遠處,默默注視著他。

這個人就是劉廬。劉廬和兩位客戶正在這裏談事情,後來就看到尉敏和雨庭進來了。過了不多久,又看到雨庭一個人先走了,尉敏也沒有像往常那樣,爭著搶著顛顛地要送要陪,任雨庭走了,就一個人獨自悶坐著了。

劉廬的心神有點不定,客戶也感覺出來了。雖然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既然他們的事情已經談得差不多,見劉廬已無心再聊,他們也就先告辭了。

從王依然在薛書湄家頭一回見劉廬,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兩個多月來,王依然為了幫助劉廬走出心裏的陰影,花了很大的精神和相當多的時間。其實,即使沒有王依然的介入,她對自己的情況也是完全清楚的,隻是靠一個人的力量,她有些對付不來。當王依然告訴她,她的這種心理問題,可能與小時候尤其是發育階段的家庭生活環境有著極大的關係時,劉廬心底最隱秘的一層紙被捅穿了,劉廬疼痛不已。但痛過之後,卻漸漸地消解開了。

這是劉廬從來沒有對人說過、也根本無法說的心結。從很小的時候起,她就等於是睡在兩對夫妻中間,一對是自己的父母,平時不拘言笑的;一對是隔壁鄰居夫妻,平時也隻是油鹽醬醋,但是一到了晚上,劉廬耳邊就盡是他們夫妻生活時的動靜。第二天起來,看到的他們,又完全是另一種樣子,甚至互相都板著臉,不說話,有時還吵吵鬧鬧,針鋒相對。年幼的劉廬無法理解,對男女間的許多事情亦不知從何而知,久而久之,劉廬的心靈被扭曲了。漸漸地,在心理誤區裏越陷越深。

這許多年來,是王依然第一個捅破了她的心結,讓它淌出了血,流出了膿,擠出了毒素,劉廬開始嚐試著走上正常的人生道路。

劉廬逐漸恢複,對男女間的交往也漸漸能夠接受,不再視為洪水猛獸,就是這時候,有一個人走進了她的內心,這個人就是尉敏。

劉廬默默地坐了一會兒,從側麵注視著尉敏,劉廬心裏不由有些吃驚和難過,在沒人的時候,尉敏的神情是那麼的低落和沮喪。從劉廬認識尉敏以來,從來沒有見過尉敏如此模樣,劉廬過了好一會兒,才走了過去。

神情低落的尉敏一看到劉廬,即刻就恢複了常態,玩笑道:“劉總啊,我們是心有靈犀嘛,我知道你會來,你知道我會來,就碰見了。”一瞬間,與剛才那個鬱悶的尉敏簡直判若兩人。

劉廬心裏一陣難過。活在世上,每個人心裏都會有痛苦,讓人感覺他痛苦的人,這痛苦就得到了某種程度的排解和宣泄,不讓人感覺到他痛苦的,這種人的內心,要比一般的人痛得多,劉廬自己是深有體會的。但此時此刻,劉廬不能將這種同情的心情流露出來,她當即也笑道:“我可不知道你會來。”

尉敏說:“那如果是我請你,你來不來呢?”

劉廬脫口說:“當然,無論忙閑,隨叫隨到。”

不等劉廬坐穩,尉敏就問道:“隨叫隨到?無論你是正閑,還是忙著,都隨叫隨到?”

劉廬說:“你希望我是閑著,還是忙著呢?”

尉敏道:“我希望你忙著,一接到我電話,就來了,說明我的威信高嘛;我又希望你閑著,閑著的時候,你願意來跟我聊聊,說明我這個人還不惹人討厭。”

劉廬忍不住笑起來,說:“你就是嘴巴兩層皮,翻來翻去都是理。”

尉敏重新替劉廬叫了咖啡,一邊對劉廬說:“我幾個哥們兒,算是替我壓驚,在隔壁的飯館請客……”

劉廬說:“壓驚?壓什麼驚?有什麼事情是能夠驚得了尉敏的呀?”

尉敏一拍巴掌:“說得好,還是我們劉總有眼光有氣魄,也更了解我啊——哈,高山流水,知音難求!”

劉廬又笑了一下,她習慣的那個尉敏又回來了。她的心情也好起來:“不過,我聽說,你在你這些哥們兒中間,可是呼風喚雨的啊。”

尉敏更得意起來,就有點忘形,說:“何止我的這幫哥們兒,我尉敏的事情,簡直、簡直就是南州人民共同的事情嘛,你聽說了沒有,那天晚上,秦重天都直接衝到紀委書記家裏去了。”

劉廬說:“當然聽說了,但是人家對秦重天意見可大了,說哪有這樣幹涉紀委工作的?”

尉敏聽了,沉默了一會兒,竟歎息了一聲,說:“唉,秦重天是夠意思的,他現在難哪,可惜我和我哥,都幫不了他呀。”

劉廬點了點頭,說:“他的攤子太大了,不是一兩個人能幫到他的。”

尉敏直直地盯著劉廬看了看,說:“哎,劉廬,問你個問題,你對江博的實力,有多少了解?”

劉廬想了半天,才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難說。”停頓了一會兒,又問道,“尉敏,你是想借王博的力量,幫到秦重天?”

尉敏說:“王博前不久就通過我轉達一個信息給我哥,他可以騰出一筆可觀的資金,你覺得現實不?”

劉廬仍然搖頭,說:“王總這個人,很難摸透,但既然他這麼說了,可以試試,不過——”

尉敏接過去說:“不過別寄予過大的希望?”

劉廬微微地點點頭,她完全能夠感受到尉敏替秦重天著急的心情,她的內心感動著。誰都覺得尉敏是個很現代很自我的人,因為他喜歡吹噓自己,喜歡抬高自己,嬉笑怒罵、玩世不恭。但劉廬卻覺得,尉敏骨子裏一點也不自我,他是一個以他人為重的人,他考慮的事情,多半是幫助別人,劉廬這麼想著,神思走得遠了。

尉敏說:“也別怪秦重天心裏不舒服、不平衡,換了我,我也一樣想不通。國家政府的老板,要去求助私人老板,私人老板再大,能有多大?大得過國家政府老板?”

劉廬說:“其實,也不用不平衡,曹雪芹早就說過,大有大的難處。”

尉敏雖然在說著怪話,但還是忍不住問劉廬:“你外麵關係多,在資金方麵,有沒有其他可能,比如你們有生意往來的一些比較大的合作夥伴和客戶……”但這麼說著,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便自嘲起來,“唉,現在經商的人,個個號稱什麼什麼,多少多少,可真正手裏拿出幾個的,又在哪裏啊,連江博都基本上是徒有虛名……”

劉廬仍然沒有吭聲,尉敏趕緊說:“算了,劉廬,這太為難你了,算我沒說。”

劉廬雖然不說話,卻站了起來,拿著手機向尉敏示意了一下,要到一邊去打電話,尉敏點了點頭。

劉廬到旁邊的位子上坐下,就打起了電話,一直打了二十多分鍾。劉廬回來了,說:“葉白帆在上海有個辦事處,過幾天他會來上海。”

尉敏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葉白帆,就是廣州的那個葉白帆?有希望?!”

劉廬點點頭:“他應該有辦法。”

尉敏激動地一拍巴掌,說:“劉廬,要不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我就把你抱起來了!”

劉廬卻脫口而出道:“你別抱錯了人。”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尉敏心裏一陣酸楚,但還是努力控製和調適好自己的情緒,道:“劉廬,你們大家都錯也,我和雨庭,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邊說,還咧著嘴笑了一下。

但是尉敏的這一笑,劉廬的眼淚差點淌下來。她讓自己平靜了一會兒,說了句話:“尉敏,天涯何處無芳草。”

尉敏愣了半天,忽然地抓起劉廬的手來,將自己的臉埋進劉廬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