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欣手拿花竿、皮尺走向章龍喜身旁:“報吿章政委,這是沒有的事!”
章龍喜皺起淡淡的眉毛:“如果有呢?!”
“也給我戴上狼牙銬,送禁閉室!”高欣臉上出現一絲微笑。這種微笑是他在承受壓力時習慣的條件反射,成了他的性格本能,但在全場所有幹部、犯人之前,這樣的微笑,儼然成了和章龍喜的挑戰。
“捜——”
一個獄政科的幹部,開始在高欣身上搜查,空場上所有目光都集中到高欣身上了。路威心裏有點著急,他確實不知道周莉是不是真給高欣留下了天安門的照片,但他看看高欣那對坦然無畏的眼睛,心裏逐漸安定下來。
搜查半天,一無所獲,章龍喜蒼白的麵頰上,罩上一片緋紅,他隻好一揮手,叫犯人們先去出工,他帶著獄政科一個幹事,拿了兩把鐵鍁,到高欣的統計室去掘地三尺,進行詳細搜查。
喧鬧的大院子,寂靜下來了。路威知道葛翎腿上有傷,一定在監房休息,便朝三號監房走來。葛翎把路威讓到監房裏,用後背關住房門,把手伸進他的炕洞,從裏邊掏出那個繡花手絹的小包包來:“老路!你看——”
路威剛看第一張照片,眼淚就順絡腮胡子滾落下來,他把幾張照片看完,這個粗裏粗氣的漢子,竟像個大孩子似地哭出聲來。
“老路!人民在戰鬥!”葛翎說。“那幾個奸臣的腳下......”
路威不冋答,隻足用大手抹掉滾落在照片上的淚滴。
“老路!我和高欣也想……”
路威憂心地說:“十分危險,將城已經布置了在淸明節抓人!”
“已經是坐了牢的人了,還怕他抓,我倒是怕牽扯你,老路!”
“我沒什麼可怕的,記得在朝鮮的時候嗎?咱們在一條坑道裏,槍口對著共同的敵人。萬一他們把我弄進來,你這條戰壕就不孤單了,擰成一股勁,和這群雜種日的幹!”
葛翎嚴肅地批評路威說:“別說胡話,你可不能進到大牆裏來!”
“老葛!難道這由得了我嗎?”路威說,“你也不願意進來,還不是把你塞進來了嗎?明明是你捍衛毛主席思想的純潔,表現了一個老共產黨員對毛主席的耿耿忠心,他們卻說你是反毛澤東思想的現反、還鄉團,……將局的權力被那個造反的頭子把持著,誰也不能保險不進大牆。不過,這些照片告訴我們,這群雜種是兔子尾巴”
“噓——”葛翎用嘴製止路威,示意他有人朝監房走來。路威領會了葛翎的意思,麻利地將照片包好,揣進大衣兜裏。拉開監房房門抖擻玢大嗓門對葛翎說:“你這條腿要勤換藥,小心轉成凍瘡!”
來的人正是章龍菩,他胳膊窩裏挾著一捆白紙,肩上扛著一把鐵銑,氣衝衝地直奔三號監房而來,在監房門口和路威擦肩而過。他狐疑的目光看了路烕的背影一眼,定進監房開始了對葛翎鋪位的檢查。在章龍喜來,對葛翎這樣的老家夥,叫他交出照片等於是白費唇舌,隻有駱搜杏;既然在高欣那兒撲了個空,照片很可能藏在葛翎這裏。
他把葛翎的鋪位上上下下查遍了,一無所有,目光轉移到葛翎的灰棉衣上。他擦擦額角淌下的汗珠,壓抑著一肚子邪火,對葛翎說:“我看,你還是杷照片主動交出來好!”
“什麼照片?”
“咋天夜裏,你和高欣看的照片!”
葛翎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足不是要我動手搜身?葛翎?”章龍喜拔高了尾音,把“翎”字喊成“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