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電話鈴聲,把老譚從夢中驚醒。

天還沒亮。窗外的維多利亞港還沉浸在燈火之中。

老譚摸起床頭的電話。

“你在哪兒呢?”電話裏的男人火急地喊。

“我在香港呢!昨晚剛辦完事情!今天的飛機飛美國!”

“哎呀!你怎麼還在香港?我不是前天就讓你走嗎?”那人心急火燎地說,“我已經離開香港了!你也趕快走啦!唉!貪那點房產幹嗎?保人更重要啦!”

“不是你叫我來香港,賣掉房子,把錢彙走?”

“唉!那是上個禮拜了,那時他們還沒拿到證據!現在不一樣了!我剛剛接到可靠的消息!廉政公署正在找你!”

“廉署找我做什麼?你們當時做了些什麼,我又不懂!”老譚從床上緩緩地坐起來。

“阿譚,那兩家公司裏,你既是股東,也是董事!文件你以前都簽過字的!”

“我知道。可那又怎樣?”

“按照公司法,你對公司的行為是要負責任的!”

“可你不是說過,公司都在海外注冊的,資料隻有我們手裏有,別人不會拿到嗎?”

“我正要問你呢!你上次是用哪裏的電腦給我發的E-mail?”

“用我家的。”

“你老婆的?”

“是。但她很久不用了。”

“哎呀阿譚啊!你真是越老越糊塗了!為什麼要給我發郵件?還要用家裏的電腦?”

“我著急嘛!我回到北京,發現我老婆居然在調查你那家工廠!你又跟我說,讓我把我老婆的動向隨時報告給你!我能不緊張嗎?我要再看一看,你當初讓我簽的都是什麼嘛!不過,我沒有讓別人看到過我的密碼啦!”

“你肯定嗎?你老婆沒有看見嗎?”

“當然沒有!她正調查這件事,我怎會讓她看到?”

“但隻要你用過那台電腦,都會留下痕跡啦!別人總有辦法知道的!唉!你真是老糊塗了!”

“你還怪我?我還沒怪你呢!我怎麼知道你做的是犯法的事?我怎麼知道那些注冊文件都是見不得人的?要不是你叫我繼續從我老婆那裏探聽消息,我早就逼她辭了那份工!拉也把她拉回美國了!你開始的時候還騙我,說什麼是你的仇家在調查你,想在你的公司裏雞蛋挑骨頭,讓你的股票貶值!”

“我不這麼告訴你,我說什麼?我告訴你你投資了一堆垃圾,轉手高價賣給別人?還不嚇死你?一輩子隻會靠炒菜和洗盤子賺錢,你以為錢是這麼好賺的?你投七百萬,沒過一年,我就給你兩千五百 萬,讓你在香港買這麼多房子?再說,我看到勢頭不妙,不是立刻打電話,把實情告訴你了?不然的話,你能及時把房子都賣掉,把錢彙出香港?”

“唉!”老譚深深歎一口氣,“我也後悔啊!就是太貪!聽信你的鬼話,把錢借給你做投資!你說的一點兒都不錯,我這輩子就隻會靠炒菜和洗盤子賺錢!我早就不該相信你的。以前在香港,你就是歪點子最多的一個!表麵風光,背地裏被債主追得到處跑。你說你需要賺錢還債,那麼可憐,我看在兄弟情分上,才把大半生的積蓄都借給你投資!”

“正因為兄弟情分,我才不想白借你的錢啊!我給你公司的股份,兄弟一場,有福同享嘛!你給我七百萬,我還你兩千五百萬,這還不夠意思?我怎麼知道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

“唉!算了,阿德啊,我也不怪你,是我自己太貪!”老譚長歎一口氣,“你叫我來香港處理房產的時候,我就猜到會有這一天了。唉!”

“譚哥,別的不多說了,你趕快離開香港吧!”

老譚剛剛放下電話,門鈴就響了。

“誰?”老譚用英語問。

“先生,我們是酒店的服務人員。”門外是清脆溫柔的女聲。

老譚緩緩站起身。最近這些日子,奔波勞頓,腰腿明顯不聽使喚了。畢竟已過天命,離花甲不遠了。

老譚打開門。門外卻站著幾個西服革履的男人。為首的一個說:“您是Edward Tan嗎?我們是香港廉政公署的。請您跟我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