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用您的,所以隻有您能取得出來。不過您不用擔心,除了您和譚先生,沒人知道您有這個賬戶,包括美國或者香港政府。我這裏有個查詢電話,您要不要打一下試試看?”
電話那端是電腦合成的枯燥聲音。一長串的單項選擇題:生日,出生地,身高,父母的姓名,最愛喝的飲料,最喜歡的電影,2009年5月在芝加哥購買的Gucci皮包的價格……
燕子默默地在電話上按入正確答案的號碼。原來,她的一切都在老譚心裏。燕子的指尖有點兒不聽使喚,開始不住地顫抖。她知道是她冤枉了老譚。她冤枉了那個一輩子隻會拚命幹活兒、會為她擠牙膏和做早飯的老譚!
“恭喜您!您已通過身份認證。您的賬戶餘額為:兩千五百萬美元。”
US$25, 000, 000
燕子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淚水:“他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您忘了嗎?他已經和您離婚了。他當然沒理由繼續和您保持聯係。再說,您並不了解您前夫的生意,他什麼都沒跟您說過。不是嗎?而且在您離婚之後,從您前夫那裏,一分錢都沒拿到,對吧?”那律師頑皮地眨眨眼,卻又一本正經地說,“請您別辜負譚先生的一番苦心!”
燕子全都明白了。她拚命咬住嘴唇,淚水還是斷線般地落下來。
律師抬眼看了看天花板,不無惋惜地說:“希望譚先生已經離開香港了。上帝保佑。”
“啊!他在香港?”
燕子失聲尖叫。看電視的侍者又被嚇了一跳。律師卻平靜地點點頭,仿佛早已預料到她的反應。
“可那很危險啊!他怎麼能去香港?!”燕子的心髒劇烈地收緊,緊得讓她窒息。
“我什麼都不知道。”律師擺擺手,又聳聳肩,起身提起皮箱,“好啦!我的事情都辦完了。譚夫人,哦,不,謝小姐,您該出去旅遊一下,周遊世界。不過,順便說一句,譚先生的確是個好人。我認識他很多年了。不然的話,我也不會幫他這個忙。你知道,對一個律師而言,這是很有風險的。”
那律師衝燕子一笑,轉身走出大門。
咖啡廳裏隻剩燕子一人,夥計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電視機顯得格外聒噪。
鳳凰衛視的新聞主播朗聲讀著:
……據稱此次案件涉及數千萬美元的上市公司欺詐,同時亦涉及內地國有資產的盜用和外流,因此香港廉政公署同內地公安部經偵局展開聯合調查,直至日前,怡樂集團的大股東向警方提供了其通過私營調查公司獲取的有力證據,警方才正式發布逮捕令。至發稿時截止,該案的主犯英籍華人Ted Lau尚下落不明,但另一名從犯,Edward Tan,今晨已在中環的一家酒店被警方逮捕……
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在屏幕上一閃而過。
燕子哭了。無聲地慟哭起來。電視機屏幕瞬間一塌糊塗。
燕子走在芝加哥的大街上,漫無目的,朝著一個方向。
風起了,帶著三三兩兩的雪花。刺骨的寒意吞噬了這座城市。燕子卻並不覺得冷。除了心髒的劇痛,她沒有任何感覺。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痛,痛徹心扉,如被地獄之火灼燒。燒得那麼狂烈!劇痛之中,竟也有融融暖意。
是的,燕子感覺到了暖意。因為她再次感覺到了信任。老譚在被捕之前,通過離婚跟她撇清關係,又把巨款轉移給了她。
還有高翔。高翔曾是第一個拿到手提電腦的人。他曾離成功近在咫尺,可他卻並沒有把它交給領導。
信任,人類最珍貴的東西。原來,那是源自愛的。
燕子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渾身頓時充滿了力量。她不能在這裏浪費時間。她得去救她的愛人,救這輩子永遠值得她信任和依賴的人!
路盡了。
燕子抬起頭,看見一片浩瀚的湖水。無邊的密歇根湖。碧藍的湖水裏,不知藏著多少秘密,孕育過多少歡樂和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