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你所走過的路；
每天瞭望海洋。
二
巴勃羅的家；
在一個海岬上；
窗戶的外麵；
是浩淼的太平洋；
一所出奇的房子；
全部用岩石砌成；
像小小的碉堡；
要把武士囚禁；
我們走進了；
航海者之家；
地上鋪滿了海螺；
也許昨晚有海潮；
已經殘缺了的；
木雕的女神；
站在客廳的門邊；
像女仆似的虔誠；
閣樓是甲扳；
欄杆用麻繩穿連；
在扶梯的邊上；
有一個大轉盤；
這些是你的財產：
古代帆船的模型；
褐色的大鐵錨；
中國的羅盤；
大的地球儀；
各式各樣的煙鬥；
和各式各樣的鋼刀；
意大利農民送的手杖；
放在進門的地方；
它陪伴一個天才；
走過了整個世界；
米黃色的象牙上；
刻著年輕的情人；
穿著鄉村的服裝；
帶著羞澀的表情；
像所有的愛情故事；
既古老而又新鮮；
手槍已經鏽了；
戰船也不再轉動；
請斟滿葡荀酒；
為和平而幹杯！
三
房子在地球上；
而地球在房子裏；
壁上掛了白頂的；
黑漆遮陽的海員帽子；
好像這房子的主人；
今天早上才回到家裏；
我問巴勃羅；
“是水手呢？
還是將軍？”
他說：是將軍，
你也一樣，
不過，我的船；
已失蹤了；
沉沒了……
四
你是一個船長，
還是一個海員？
你是一個艦隊長，
還是一個水兵？
你是勝利歸來的人，
還是戰敗了逃亡的人？
你是平安的停憩，
還是危險的擱淺？
你是迷失了方向，
還是遇見了暗礁？
都不是，都不是。
這房子的主人；
是被槍殺了的洛爾伽的朋友；
是受難的西班牙的見證人；
是一個退休了的外交官；
不是將軍。
日日夜夜望著海；
聽海濤像在浩歎；
也像是嘲弄；
也像是挑釁；
巴勃羅·聶魯達；
麵對著萬頃波濤；
用礦山裏帶來的語言；
向整個舊世界宣戰。
五
在客廳門口上麵；
掛了救命圈；
現在船是在岸邊；
你說：“要是船沉了；
我就戴上了它；
跳進了海洋。”
方形的街燈；
在笫二個門口；
這樣，每個夜晚；
你生活在街上；
壁爐裏火焰上升；
今夜，海上喧嘩；
圍著燒旺了的壁爐；
從地球的各個角落來的；
十幾個航行的夥伴；
喝著酒，談著航海的故事；
我們來自許多國家；
包括許多民族；
有著不同的語言；
但我們是最好的兄弟；
有人站起來；
用放大鏡；
在地圖上尋找；
沒有對過的地方；
我們的世界；
好像很大；
其實很小；
在這個世界上；
應該生活得好；
明天，要是天晴；
我想拿銅管的望遠鏡；
向西方瞭望；
太平洋的那邊；
是我的家鄉；
我愛這個海岬；
也愛我的家鄉；
這兒夜已經很深；
初春的夜晚多麼迷人。
六
在紅心木的桌子上；
有船長用的銅哨子；
拂曉之前，要是哨子響了；
我們大家將很快地爬上船纜；
張起船帆，向海洋起程；
向另一個世紀的港口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