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熳春歸水國時,吳王宮殿柳垂絲。黃鶯長叫空閨畔,西子無因更得知。春江一曲柳千條,二十年前舊板橋。
請君莫奏前朝曲,聽唱新翻楊柳枝。煬帝行宮汴水濱,數株殘柳不勝春。
《楊柳枝·爛熳春歸水國時》皇甫鬆
一句“西子無因更得知”,點明這是一首詠西施的詞,詞中飽含著作者對她深切的同情。
西子是一代佳人。生於越國,長於越國,卻因為年輕貌美,做了政治犧牲品,這故事人人皆知,但其中的深意,卻並非人人都能懂得。若非仔細聆聽她的故事,又沒有認真研究她的故事,就很難弄懂一代名佳人西子的心事了。
在這首詞中,作者首先為我們展開一個美妙、清幽的南國環境:春光爛漫,吳宮垂柳,一切又像回到了那個西子置身的年代。在對南國春日的描寫上,李白有一首詩可謂有異曲同工之妙:“舊苑荒台楊柳新,菱歌輕唱不勝春。”描繪的是當時姑蘇台的美妙景象。
正是在這樣一個美妙的季節,閨中少女西施被國家委以重任,獻給了吳王夫差,從此遠離自己的家鄉,遠離了清晨黃鶯那陣陣清脆的啼鳴。唐人杜荀鶴《春宮怨》詩尾句曾寫:“年年越溪女,相憶采芙蓉。”生動地描寫了越女小時候,趕往水邊采摘芙蓉的歡樂場景。如果西子小時候果真過著這樣一種歡快的生活,那麼當她被關進那個未知的國度,充當別人的妃子,無疑身心都是痛苦的。
西施原名夷光,春秋時代越國苧羅山施姓人,因其家世代居住西村,所以叫西施。
當時,吳王夫差率領一隊兵馬,直攻打進入越國,一切都是為了報他的殺父之仇。最終,越國戰敗,越王勾踐做了戰俘,越國大夫範蠡跟隨越王夫婦到吳國做奴隸。在吳國,勾踐臥薪嚐膽,終使夫差大意,最終放他們回到了越國。勾踐一回國,就發誓一定要血洗這筆恥辱。為此,他精心籌劃和準備了十年,終於得償所願,徹底消滅了吳國。期間,他聽從了範蠡建議的美人計,將越國的美女西施獻給吳王夫差,這女子不但擁有國色天香,更懂得高超的琴棋歌舞,因此不負重望,讓吳王整日沉迷於酒色,不理朝政,最終,在她積極的配合下,幫助勾踐實現了他的滅吳大計。西施也因此成為一個愛國愛民的、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古代女子,關於西施的這段傳說也就由此世代流傳。
“請君莫奏前朝曲,聽唱新翻楊柳枝。”直接指出《梅花落》、《招隱士》這兩個曲子都是前朝的作品,不要再奏了,現在還是來聽我重新填寫的《楊柳枝詞》吧。
《折楊柳》原本也是樂府舊曲。樂府橫吹曲中就有這首曲子,而鼓角橫吹曲中則包含有《折楊柳歌辭》、《折楊柳枝詞》,其歌辭大概來源於漢魏六朝時期,詩詞全部是用五言古體寫的。到了唐代,有很多大詩人都曾寫過《楊柳枝詞》,比如白居易、劉禹錫、李商隱等,他們的作品都是采用七言近體的七絕形式來創作,雖然內容依舊是寫楊柳,但形式上確實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
白居易曾寫就8首《楊柳枝》,其中有一首是這樣寫的:“六麼水調家家唱,白雪梅花處處吹。古歌舊曲君休聽,聽取新翻《楊柳枝》。”而皇甫鬆一共寫了9首《楊柳枝》,正好是與白居易的唱和之作,所以他的第一首詩歌《塞北梅花》,不管是在構思上還是在造語上,都與白的寫作風格十分貼近。但若細細研究,便能夠知道皇甫鬆的“請君莫奏”要比白居易的“古歌舊曲”更顯精警凝煉,所以也越發獲得更多讀者的喜愛。
這兩句詞,可謂全詞的“神來之筆”,一方麵抒發了詞人極其豐富的創作情感,另一方麵鼓勵那些一生致力於推陳出新的人們,可以借此抒發自己的情懷,所以這兩句,含蘊豐富,富有啟發意義。
隨著時光的流逝,西施的故事已被遠遠地拋在身後了。正所謂李白曾寫,“至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吳王宮裏人。”表明時光荏苒,當年不再,卻唯有西邊江上的一輪明月,是那輪曾經照耀吳王深宮裏的美人兒了。而華仲彥《花間集注》中謂“西施與吳王深居宮殿中,再不會知道民間女子有生別離者”則又是另外的一種解釋了。
至於當年西施回到越國後得到了什麼?曆史上比較可信的說法是,她跟隨範蠡一起泛舟江上,做了一對快活神仙。如若果真如此,斷然算是一個完美的結局。隻是,自古紅顏多薄命,曆史的真相早已被千年的風塵所掩埋,而如今,人們也無法探尋真相了。
也罷。像西施那樣一個愛國愛民、深明大義的女子,得到人生最終的幸福,難道不是一種莫大的安慰嗎?
隻是一切都隨風遠去了。詞人感懷以往,為故去的西施寫下這首詞,表達自己對她的一片赤誠,已經算是了卻心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