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芳草憶王孫。柳外樓高空斷魂。杜宇聲聲不忍聞。 欲黃昏。雨打梨花深閉門。
《憶王孫·春詞》李重元
這是江南的梅雨季節,在這樣一個陰雨連綿的日子來讀這樣一首詞,似乎一切都是為了與詞人的情思相靠近。
如果不是梨花帶雨,如果沒有親身經曆這樣的一種場景,或許永遠也不能跟寫詞的詞人靠得這樣近。
輕輕地推開房間中的一扇窗戶,任憑雨水安靜地撲上自己的臉頰和喉嚨,忽然也能嗅到這場雨所滋潤的大自然的新生,那泥土的芳香,還有花瓣的清香,都將眼前這個世界打造得像是進入了一片夢幻中的天地一般。
隻有在祖國的江南,才能感受到這一片落雨繽紛,而到了北方,你是無法通過那些厚重的山河想象出一個女子能有多麼嫵媚動人。
就是那樣一個濃妝淡抹的女子,就是那樣一種悵然若失的心懷,她對著江南霧靄的空氣說,雨打梨花深閉門,那關上的或許隻是一扇現實中的門,又或者是她的心扉。
這首詞的作者名叫李重元,比起那些在曆史文藻中留名千古的文人墨客來說,這個名字大抵是不太被人熟知的,但他寫過的那四首《憶江南》最後都被收在了《宋詞》中,“四”這個數字真是很美好的,一下子就讓人想到了對應的春、夏、秋、冬四季,春天最美好的就是梨花了。名字好聽,氣味也很芳香,不是那種使勁兒霸占人感官的香氣,但是很撩人。
在點點滴滴的春雨的映襯下,當然就更加地嫵媚動人。這是一首表達思念的詞,詞裏的場景也確實一點兒都不辜負那思念的味道和情感。
或許,這個女子在思念王孫,或許是她深愛的某個人。但不管怎樣,梨花雨正像她眼中的淚、心中的情一樣毫不避諱地充盈在這天地之間,讓每個人都看到了這女子的一片深情。
而那個背井離鄉的男子,是否和她擁有同樣一片潮濕的天空?當白鳥飛過,是否能想到家裏還有一個她在癡情地等候?或許能聽到杜鵑的啼鳴,一遍遍叫喚著“不如歸去,不如歸去”。這是因為想要跟心愛的人相守在一起,是需要曆經多少艱險、克服人間多少新舊分離,才能做到不離不棄!
可是這一對有情人真的分別得太久,所以女子在等待中,已經習慣一個人在這樣陰霾的天空下,獨自數著花瓣雨,深深地思念心上人,最終她也習慣了屋子裏隻有自己,為了不把這份寂寞放到空中,她隻好深深地又緊緊地扣上了她的房門,這樣或許就能深刻地體會到思念以及孤獨的滋味。這兩個詞原本就很般配地並排站在一起,因為孤獨,所以才更發狂地思念著那個人,也是因為思念的那個人不在自己的身邊,所以才會感到分外孤獨。
這大好的春光千萬不能輕易就辜負掉啊,可是除此以外,還能怎樣?
想和心上的那個人一起度過,可是心上的人兒卻在遠方,此時此刻,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她最後隻好深深地掩上了房門,然而這並不代表她就放棄了等待,她隻是想在黃昏到來之前,點上一支蠟燭,靜靜地對著蠟燭,思念到天明。
李重元是那個造就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嗎?也許為了自己的前程,也許為了外出行走,他反正離開了心疼他的女人,留她獨自在家看雨看梨花?
忽然想到那句話,等待是一種錯誤的選擇。多少人因為等待,錯失了真愛,而又有多少你曾傾心去等的人,最終還是沒能回到你的懷抱裏來。
這是一種別樣的悲哀,然而這層悲哀因為加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並伴隨著這場夢幻般的梨花雨,生生地變成一個動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