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克漢!”萬斯一邊喊一邊往門口跑。“我,我的腦子裏有個瘋狂的想法……快點,老兄!來不及了,萬一有什麼惡毒的事發生……”
萬斯跳上車時,我們也都到了車子邊。我坐在駕駛座旁。希茲和馬克漢一臉茫然地在後座坐好,萬斯的舉動給所有人的暗示都是要發生不祥的事情。
“聽著警官,我們馬上要違反所有的交通規則和限速了,”萬斯一邊熟練地操縱車子穿過狹窄的街道,一邊說,“所以,請你先準備好警徽和證件。也許我隻是讓各位陪我白費力氣地追逐一場,不過我們還是得冒這個險。”
我們往第一大道的方向急馳而去,沿途盡抄近路,避開了鬧區。一路飛馳,在經過萊辛頓大道時,被幾輛修路車擋了一會兒。在第五大道上,被交通警察攔了下來。希茲遞上名片說了幾句話以後,我們很快衝出了中央公園。幾個彎道上都是有驚無險,在一個猛地急轉彎之後,車子終於進入第八十一街,一路朝河濱大道行去。這一帶車流很少,所以萬斯都維持著很高的時速。
夜幕低垂,河岸斜坡的融雪也都結上了一大片薄冰,路上非常滑。盡管萬斯車開得非常好,但是這仍是一場讓人心驚膽戰的磨難。他一路猛按喇叭,讓眼前的車子迅速躲避,打開一條毫無阻礙的通道。這部車萬斯已經開了兩年,對性能和操控重點都非常熟悉。有一次車子打滑得很厲害,萬斯竟然能在後輪碰上路邊的石欄之前就把車子拉回到路上。
我們不得不在好幾個十字路口前減速,也被交通警察攔下來兩次,一認出後座的乘客後警察就讓我們繼續前進。在北百老彙,有個機車警察甚至強迫我們停到路邊,鏗鏘有力、連珠炮似的給了我們一頓破口大罵。當希茲有過之而無不及地反罵回去以後,他也立刻認出幽暗處的馬克漢,快速換上一副滑稽有趣的謙遜模樣,並且在通往揚克斯渡口的路上都充當我們的前導車,不但為我們開路,還在到達每個十字路口之前擋住左右來車。
就這樣,一直到揚克斯渡口的鐵路旁,我們才因等候貨車調軌被迫停下來幾分鍾,經過了這一陣顛簸,馬克漢直到現在才有機會發泄他的不滿情緒。
“萬斯,對於這樣瘋狂飆車,我相信你會給我一個好的理由,”他氣憤地說,“不過你既然要我們陪你冒險,那麼我就有權利知道我們的目的是什麼。”
“現在,我沒有時間解釋,”萬斯沒好氣地回答他。“隻有兩種可能,要麼就是是我們像沒頭蒼蠅一樣白忙了一場,要麼就會撞上一樁非常糟糕的慘劇。”他沉著臉,麵色蒼白、憂心忡忡地看著表,他自顧自地計算時間:“比平時從商業區到揚克斯的時間提前了二十分鍾,再抄最短的路線到我們的目的地———這樣可以省下十分鍾。假如我所擔心的事就安排在今晚,那麼,對方的車應該會走史拜登·杜維爾路,沿著河邊走偏僻的小徑。”
萬斯剛說到這裏,看到鐵路道口的柵欄已經高舉起來,我們的車立刻向前猛衝,以叫人緩不過氣來的加速繼續奔馳。
在高速的奔馳中,萬斯的一番話引起了我的思考:史拜登·杜維爾路……河邊的偏僻小徑……這幾件事情聯係在一起,突然間,我想起幾周前與希蓓拉、艾達和馮布朗的那一趟旅程,一種無法描繪、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懼感瞬間降臨了。我試著不去回想那趟旅程的細節———比如說我們如何從狄克曼街的主道路拐入岔路,順著岩壁邊緣行經林木茂密、圍著樹籬的古老莊園,從河穀路進入揚克斯,到了大路再轉向,經過阿德烈鄉村俱樂部,沿著河流走一條人跡鮮至的道路到泰利鎮,然後停在能一眼望盡哈德遜河的高聳的懸崖邊……在懸崖邊俯瞰哈德遜河!啊,現在我想起希蓓拉那些刻毒的俏皮話了……她諷刺性地暗示過,那兒也許可以製造出多麼完美的謀殺案。想到這裏,我明白了萬斯要去哪裏了……我也發現了讓他恐懼的事!他相信,另一部車也正前往阿得雷旁的荒僻懸崖———那部已經出發了將近半小時的車……
幾分鍾過後,我們在遠景岬底下,然後車子拐進了哈德遜路。另一個警察在道伯斯渡口切入我們的車道,發狂地揮手要我們停車,希茲向他大喊了一連串誰聽不大懂的話,萬斯完全沒有理會,一點也沒有放慢速度,繞過那個警察就往阿得雷直衝。
從我們經過揚克斯之後,萬斯就沒放過每一部大型車。我知道他正在找尋馮布朗的黃色戴米勒,隻不過一直沒見到它的蹤影。當他一邊急刹車、一邊準備切入鄉村俱樂部高爾夫球場旁的狹長小道時,我聽見他小聲含糊不清地說:“縱使我們來遲了,願上帝保佑!”在與萬斯的整個友好交往的過程中,這是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我聽到他向上帝求助。
我們在阿得雷車站處來了個急轉彎,那種速度讓所有人屏住氣息———隻怕會翻車;當我們沿著崎嶇道路顛簸前進時,我根本不能保持平衡。
當我們以高檔爬上麵前的山,一直高速攀升到向著更遠的懸崖邊延伸而去的泥土路上時。剛轉到山峰上,萬斯就發出了興奮的驚叫聲。此時,我發現遠處有閃爍晃動的紅光。萬斯明顯的再加速,萬斯帶著我們猛衝,越來越接近前方的那輛車子。幾分鍾之後,這輛車的車型和顏色就已清晰可辨。馮布朗的大型戴米勒,誰也不可能會認錯。
“都遮住臉,”萬斯轉過頭去大聲對馬克漢和希茲說,“超車時,別讓任何人看到你們。”我順勢往下斜到擋風玻璃下方,幾秒鍾後,一陣猛烈的轉向告訴我,我們已經繞過了戴米勒。之後我們的車子又回到路中央,搶在戴米勒前頭快速上山。
再往前走了半裏,路變得更狹窄了,車的左邊是一條深溝,右邊是濃密的灌木叢。萬斯迅速踩下刹車,後輪不斷地在堅硬的冰地上打滑,車子停住時幾乎與道路呈九十度角,完全阻擋住了路麵。
“下車了!”萬斯喊道。那部車子也剛好帶著刺耳的刹車聲,歪向一邊,就停在離我們幾尺之外的地方。萬斯回過車頭,停妥後猛力開門下車,徑直朝戴米勒走過。某種難以言喻的刺激和不祥籠罩著這個傍晚,我們本能地跟在他後頭前進。戴米勒這種轎車的窗戶都既小又高,借著光線我怎麼都看不清楚車子裏的情況。不過在這個時候,希茲的袖珍型手電筒已經在昏暗中發出光芒。
借助手電筒的光芒,我使勁兒張大了雙眼,所看到的景象讓我非常驚愕。雖然我一路上不斷悲觀地推想,也早已想像過最可怕的景象,但是當我真正看到眼前發生的一切時,還是無法麵對。
戴米勒車子的後座是空的,這正和我所懷疑的相反,前座是兩位小姐,不見馮布朗的蹤跡。希蓓拉並沒坐在駕駛座上,而是腦袋低垂陷在乘客座的角落裏,她深深地陷下去我們幾乎看不到她。她的太陽穴上有個可怖的傷口,鮮血不斷從頰上湧出。艾達坐在駕駛座,帶著恨意冷森森地怒視著我們。希茲用手電筒照著她的臉,剛開始她並沒認出我們來,等她的眼睛適應了手電筒的強光之後,她就把所有的怒意集中到萬斯身上,嘴裏發出一連串惡毒的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