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從指示行動的隻有少部分人,大部分人還非常躊躇,畢竟第一次幹這種事,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
“你們覺得髒嗎?”秦越怒喝道,“我告訴你們,你們以後還會遇到更髒的,更惡心的,更恐怖的,但你們必須去做,因為他們的命就在你們手上,你們怕髒。他們就要死,都給我做。”
“都愣著幹什麼!造反呀!按秦醫生說的做,快!”甄誠筠第一個從驚愕中反應過來,大聲叫罵起來。
“快照做!”守衛的士兵也吼起來,為了這些寶貝,師長可是專門劃了一個排給甄誠筠打下手,督導秩序。
於是,在半教導半威脅的氣氛下,這些轉職醫護兵開始苦著臉蹲下身扒患病士兵的褲子,一個人扶腰,一個人塞肛,然後換一個患病士兵再來。他們的手法從生澀慢慢變得嫻熟,表情也從厭惡慢慢恢複正常,過了今晚,等他們邁過這個坎兒,200師的醫療體係將慢慢重構。
“甄老哥,跟你商量個事。”秦越洗淨手,走到甄誠筠麵前,“所有的醫護兵,都應該有帽子、手套、口罩、圍腰巾,今天就算了,你明天給他們全部補上。”秦越自己可是隨時帶著手套,但其他人就沒有。
甄誠筠剛想說沒錢,但話還沒出口,就被秦越封住:“否則我明天不來了。”
“是是,我今晚就跟師長說。”甄獸醫忙不迭地點頭,現在必須穩住秦越,其他的都好說。
秦越繼續說道:“明天再給我撥一百個人,車輛也準備好。”
“你幹什麼?”甄誠筠一臉驚疑,一百個士兵可不是小數目,不能說調就調。
“治病要求本。”秦越說完,雙手一拍,一隻花斑蚊子滿肚子鮮血,死在掌心,“有蚊必有瘧,不滅蚊哪裏能絕瘧。這裏蚊子這麼多,難怪軍營的瘧疾始終鎮不下來。”
青蒿在秦越的指示下終於起作用了,但麻煩還沒有結束。
軍中醫護兵到底生澀,這群士兵病得又重,狀況頻出,秦越忙得跟個陀螺似的,連輸液這種事都要親自上,話說他在家裏何時幹過這種事,一邊心頭暗罵一邊幹活,直到晚上才勉強鑽出來營房,覺得自己已經被這群士兵扯成幾塊,全身上下都在痛,頭更是要裂開了。
他自然不知道,今天是這件營房裏自瘧疾爆發以來,唯一的一天沒有人斷氣,甄獸醫嘴都要笑裂了。
“肚子好痛。”秦越摸了摸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的肚子,一臉委屈,“這樣下去會得胃病的。”
甄獸醫自然不會小氣到晚飯都不準備,午飯和晚飯雖然有人送,但秦越當時正在搶救吐到虛脫的士兵,根本來不及,理都沒空理。秦越也沒有在病房吃東西的習慣,這是他家的禁忌。秦煥風一發現他在病房吃東西,馬上操起一指厚的板子打,久而久之,秦越本能地拒絕在在病人麵前吃喝。
現在,甄獸醫已經去師部找師長了,想來軍營沒那麼多講究,留的食物放在病房裏,秦越看都不想看。
“我就知道甄獸醫不是個東西,借我熒惑的人連飯都不供,等會老子一定要打斷他的腿。”和笑聲一起傳來的,是飯菜香噴噴的味道,勾得秦越嘴裏唾液狂湧。來者是凃一刀,他手裏提著一個籃子,氣味真是從其中飄出。
“是給我的嗎?”秦越忙湊上去。
“當然是給你帶的,醫務處這群傻瓜根本沒資格讓我送飯。”凃一刀哈哈笑道,輕輕拍了拍籃子,“還是大姐想得周到,猜到你根本不會吃他們放在病房的東西,特意叫我準備好,你看這裏——”
“等一下,不要開,我先去洗手換衣服。”秦越忙止住凃一刀,瘧疾病人吐得多,營房裏各種汙穢和惡臭,其他人或許不在乎,但他不行。
“說的也是,等下我們到哪邊去。”凃一刀笑嗬嗬地把籃子轉到身後,那幾個守衛的士兵已經被飯香勾得表情不自然了。
秦越跑進甄獸醫的營房,打了水,好好的洗了臉和手,又換了身新軍裝——這也是洪瑾準備好放在甄獸醫哪裏的,這女人雖然脾氣大,但關心人以來,也是無微不至,軍裝大小尺寸剛好合適。
而後,兩人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凃一刀打開籃子,露出其中的美味,一隻燒雞,一碗米飯,還有一盤酸角糕。秦越隻看了一眼,瞬間兩眼放光,搓著手幸福地說道:“你哪裏搞的,軍中有這東西?”
“米飯多得是,酸角糕在外麵賣的,燒雞是我自己做的,不是你們雲南的做法,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凃一刀哈哈笑道。他們熒惑因為洪瑾的原因,擁有隨意出入軍營的特權,行動非常自由,經常能搞到其他各部搞不到的東西。
“喜歡,喜歡。”秦越顧不得其他,撕了一隻雞腿就往嘴裏塞,他今天真是又餓又累,在醫務處忙了一整天,水米不進,鐵打的也受不了,在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候還不明顯,現在見了食物才發現自己已經餓得兩眼冒金光了。
醫務處的水平實在太差,難怪秦衿見了也要發火,秦越今天一個人又當醫生又當護士,連護工的事也在辦,一人分飾幾角,比平日裏在家裏診病還要辛苦,忙到現在才好不容易有時間歇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