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吳越英雄榜 三、範蠡——一個特立獨點的智囊
自古以來,名臣良將善始者眾多,而善終者絕少。春秋時範蠡卻是一個善始善終的完美典範,長久以來為後世所稱道。司馬遷在《史記》中評價他“故範蠡三徙,成名於天下,非苟去而已,所止必成名。”太史公對範蠡之推崇由此可見一斑。從司馬遷到後世的李白、蘇軾以至馮友蘭、孫軼青等,史學界和學術界對他都有極高的評價,有人說他“文武雙全、德才兼備、憂深思遠、堅忍不拔”,有人說他“忠以治國、勇以克敵、智以保身、商以致富”,範蠡被稱為“治國良臣、兵家奇才”、“商學大師”、“經營之神”、“中國古代謀臣的楷模”、“中國古代第一個棄官經商者”,乃至“沿海經濟開發區的創始人”等等,不一而足……近年來諸如範蠡研究會之類的機構也紛紛成立,範蠡因其在兩千五百年前即在商界取得非凡的成功,而被尊為中國乃至世界的“商祖”、“商聖”,其經營理念和經營思想備受今人推崇,在民間長期以來更是被供奉為“文財神”。
範蠡的一生經曆坎坷,曾經聲名顯赫,也曾經為奴受盡屈辱,但無論怎樣大起大落,憑著自己的大智大勇,他總能化險為夷,可以說,他在政治、經濟和哲學不同的領域裏都取得了非凡的成功。兩千多年前範蠡的成功其實正是當今很多現代人苦苦追尋的夢想。
狂妄少年
範蠡,字少伯,春秋楚國宛人,大概在今日河南南陽附近,具體生卒年月不詳,他生活的舞台是中國曆史上急劇動蕩而又人才輩出的春秋時期。史書上關於範蠡的記載為數不多,散見於《史記》、《吳越春秋》、《國語》等。範蠡在越國為官,至越國大夫。為越王勾踐獻計獻策,衝鋒陷陣,輔佐越王報了三年質吳受辱之仇,並問鼎中原成就霸業。當之無愧為中國曆史上著名的軍事家、政治家。
幼年的範蠡出身“衰賤”,父母早亡,卻胸懷大誌,放眼天下。範蠡天資聰穎、博聞強記,而且發憤圖強,博覽典籍,終於成為飽學之士。但是楚國的黑暗統治卻無法激發他發揮才智的熱情。每日隻好佯狂裝瘋,狂言議政,針砭時敝,行事更是狂妄不羈,世俗之輩不解其意,稱其為“狂人”、“瘋子”。這也正所謂“士有賢俊之姿,必有佯狂之譏。”其實“燕雀安知鴻鵠之誌”,那是孤獨不被理解的範蠡對現實的抗爭和對未來的呼喊。少年的範蠡是孤獨的,隻有在佯狂中放浪形骸以求心靈的解脫。
文種識才
範蠡的另類行徑終於傳到了當地的父母官——宛令文種的耳中。文種,也是一個胸懷大誌、博學多才的人物,雖身為楚國的地方官員,卻深深不滿楚王的統治,希望能找到賢明的君王發揮自己的才能,實現自己的抱負。範蠡的狂妄不羈引起了文種極大的關注。
文種聽說自己屬地有範蠡這樣一位少年狂放不羈,不禁有眼前豁然一亮之感,他多年企盼能結交賢德之才而未能如願,此時心中暗忖範蠡的狂放恐怕自有他狂放的資本,應該不僅僅是世人所謂的“狂人”、“瘋子”,但是道聽途說不可輕信,也沒準隻是個“沽名釣譽”之輩呢?於是文種車架齊動出訪範家,要親自看個究竟。
傳說中範蠡和文種的初次相見是這樣的:身著官服,帶著隨從的宛令文種看到這樣一副畫麵——一人衣著汙穢,頭發淩亂,麵目猙獰,軀體蜷縮似狗狀,蹲在狗洞旁,衝文種一行人狂吠不止,煞是嚇人。眾隨從見狀,怕“瘋子”驚了老爺的車駕,勸文種趕緊躲遠點。文種真是禮賢下士之極,下車上前對蹲在狗洞旁的範蠡深施一禮,口中以“先生”呼之。
然而那狗洞旁邊之人卻不理不睬,依舊狂吠示強。文種的一禮也就停在半空不上不下,好不尷尬。無奈,文種隻好帶領車駕迤邐而去。
範蠡雖以幾聲狂吠趕走文種眾人,但是已從文種的眼神中讀出了火花,知道文種此去必返。於是,範蠡向早已分門另住的嫂子借來一套好衣服,告訴嫂嫂說:“一會兒有尊貴的客人上門,我要借哥哥一套好衣服穿,以示對客人的尊重。”其實他那嫂子早就厭煩了小叔子的瘋狂狀,連累自己也在鄉裏招別人白眼,因此盼望他能被客人看中,好謀個出路,離開家鄉,還自己個安穩日子,於是很爽快地拿出範蠡哥哥最好的衣服給他,巴望客人能看上範蠡,自己好早日擺脫這個負擔。
剛剛穿戴整齊,文種已經便衣微服口呼“先生”走至範家門外。這一次,範蠡出門恭敬地請文種入座,兩人或高談闊論,或低吟擊掌,可以想像出一間茅屋中的兩位高士縱橫捭闔,談古話今,兩人之興頭之氣勢引得旁觀者莫不側耳細聽。隻是不知道兩位的對話在當時又有幾人能懂?
由此看來,當年文種訪得範蠡結成至交,真有後世劉皇叔三顧茅廬源起之意!狗洞旁佯裝犬吠的範蠡和茅廬之中運籌帷幄的諸葛孔明留給後人的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觸。一個功成身退、攜美歸隱,轉而經商,十九年間三致千金,成中華“商祖”,三遷皆有榮名何其瀟灑飄逸!一個卻愚忠事主,守著個扶不起的阿鬥六出岐山,恨不得死而不已,最後累死在五丈原,真叫後世英雄難以釋懷!
以範蠡之才情本可毛遂自薦,或以雄辯之才而聞達於諸侯。然他卻能耐得住寂寞,韜光養晦,等待時機,有所為有所不為,對於生活在今天的我們來說,此種處事風範實在值得借鑒。
攜友入越
範蠡與文種一番長談之後,彼此十分賞識,在諸多方麵達成共識,於是雙雙離開楚國投奔越國。當時的楚國地處平原,物產豐饒,而越國則屬沿海蠻夷之地,以現在的眼光看來,兩人相當於放棄繁華的都市生活,來到窮苦的山村,在當時真是堪稱驚人之舉。
到越國後,範蠡先受命越國上大夫,後任上將軍,擔任相國(丞相)之職,從政率軍,總計二十餘年,勵精圖治,忠心為主。從曆史上看,敢於直言進諫的直臣良將頗多,因為諫言獲罪的直臣為數也不少,但範蠡這樣進諫言而保全身並總是能說動君王視聽的卻是少數。同時期進言獲罪者如伍子胥終被吳王夫差賜死,後世三國時期的楊修更是因為諫言說的不是時候,而被曹操以“擾亂軍心”的罪名處死,此種例子不勝枚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