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思揚聽得毛骨悚然,但還是有些好奇:“深夜裏走在空無一人的路上,身後會突然伸過一條冰涼白皙的女子手臂來,真是那貴妃所變的厲鬼在索命?為什麼不能回頭看?回過頭去看一眼會發生什麼事?”
司馬灰說:“那可就沒人知道了,因為凡是回頭看過身後那女鬼樣子的人,都再也沒機會對別人講述此事了。”
大雨來臨之前,荒郊野地中的天氣悶熱得出奇,可說起這些事情,卻讓人感到身上多了幾分寒意。
高思揚讓司馬灰別再說了:“這黑燈瞎火的一路無人,已經足夠讓人提心吊膽了,早知就該走大路才對。”
羅大舌頭不信這份兒邪,說道:“我看這種事多半是自己嚇唬自己,其實咱不就是遇到一條禿尾巴野狗嗎?怎麼話趕話又說到女鬼身上去了?那女鬼到底長什麼模樣我倒還真想瞧瞧,你們說她今天晚上會出來溜達嗎?”
司馬灰說:“真有女鬼你還打算調戲調戲人家是怎麼著?我覺得以前那些女鬼勾魂的誌怪,並不是隻為了嚇唬人。舊時女人要受封建禮儀約束,講究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行及笄之禮前連姑娘的閨名都不能泄露,被人碰一下手都跟失了身一樣嚴重。結婚嫁人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古禮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可是到了講述妖狐鬼怪的野史當中,女鬼們皆是無一例外主動勾引漢子。如同這條路上有貴妃亡魂化成厲鬼,陰魂不散在過路的身後伸手抓人的傳說一樣,那貴妃活著的時候敢這麼做嗎?皇上還不把她五馬分屍了?她活著想做不敢做的事,隻好死後變了鬼去做,所以我覺得這種誌怪之說,實際上是表現了廣大婦女對封建禮教束縛的反抗。你們要隻聽得出其中驚悚香豔的成分,見解也未免太膚淺了。”
羅大舌頭說:“太可恨了,這兩邊的理又讓你自己占了,給別人留點兒發言的機會行不行?”
司馬灰感到這條路上不太對勁兒,肯定是有什麼東西跟在身後,剛才從路邊經過的野狗憑空失蹤,情況絕非尋常,就一邊說一邊留心著身後的動靜,說到後來自己都有些心虛了,擔心一回頭真會瞧見一個披頭散發、滿麵帶血的女鬼,所以自己給自己找點兒借口壯膽。
後麵一直沒有動靜,可說話的工夫,聽得腳步響動,從前邊的路上迎麵走過來一個人。
司馬灰心說:想什麼來什麼,大半夜的在荒郊野外遇上條野狗不奇怪,但除了我們怎麼還有人路過此地?看對方要去的方向,竟是直奔火葬場,深更半夜活人有往那種地方去的嗎?
念及此處,先自提高了警惕,隨著雙方距離越來越近,看出那是個農民模樣的人,打扮樸素,手裏也提著電筒,就是郊區最普通的農民,白天人多的時候遇見,根本不會引起注意。
那農民行色匆匆,打對麵向三人走來。他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條路上遇到別人,不免向司馬灰等人多打量了幾眼。
司馬灰裝作問路,聲稱自己這幾個人白天跟著車到火葬場送屍體,喝酒壯膽喝多了,晚上要往回走卻沒車了,隻好抄近道從這片荒野裏經過。
那農民聽罷信以為真,給三人指明方向,告訴司馬灰等人隻要朝著有燈光的地方走就行了,他兄弟的老婆懷胎九個半月,今天晚上突然臨盆,可他兄弟還在田裏守夜,所以趕快過去送個信,說完就急急忙忙一溜小跑走了。
司馬灰沒看出有什麼反常的地方,也就把提著的心放下,同另外兩人又往前走。他忽然想起路上有野狗出沒,那農民孤身一人行走容易出危險,想給那人提個醒,便回頭叫道:“老鄉,這道上有野狗,你最好撿根棍子防身……”可等到回過頭去,驚見身後竟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