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電話總是拉得很長,電話機都發燙了,還不願放下。真放下了,她又如釋重負的舒一口氣,像好不容易擺脫了一次糾纏。
她把發給孤獨浪子的那張照片拷貝下來,拿到一家打印店裏打出來,想把這個給孤獨浪子寄去。
打印店是兩個不到二十歲的姐妹開的,姐姐正坐在電腦前聊天,熒屏上有兩個小窗口,分別顯示著一個花季裏的男孩和女孩。妹妹替她打印照片的時候,她看姐姐聊天。她看出窗口裏的姐姐比妹妹還要年輕還要可愛。她想這個攝像頭為什麼又讓她變得更好看了呢?是不是攝像頭不同的原因呢?
她一邊尋思一邊就去了昨天光顧過的電腦營銷店,男孩還是那樣可人地笑。她一看到男孩的眼睛就想逃,可男孩卻問她是不是要攝像頭。她隻好說,你換一個給我。男孩說,你自己拿去不行的,你如果要的話,我去給你裝啊。她說好吧。男孩問要不要試一下,她說不用了。男孩說,我們的東西質量都沒問題的,不過你得選一種。她說,隻要不是昨天那種就行。男孩說,那好吧,我替你選一個,現在我就跟你去裝。男孩一邊收下她的錢一邊打電話叫來一個人給他看店,隨後就跟她走了。
男孩跟她並排走在大街上,她又管不住自己的思想了。她的思想一定要把這個男孩想象成孤獨浪子,把她想象成甜甜。可她不幹,沒有虛無的掩飾,她無法做到這一點。她跟自己的思想撕打,打得她臉紅耳赤,心跳狂亂。
好在她家不遠,一會兒就到了。
打開門,看到田輝不在,她突然想起自己忘了考慮要是田輝在的話該怎麼說。平日裏,她是很在乎田輝的看法的,凡是她覺得該跟田輝作一些解釋的她都要事先打好腹稿,好讓田輝看不出她的謊言。雖然是善意的謊言,她也不想讓田輝看出有謊言的痕跡,不想讓他心裏有過一絲不開心。顯然是因為剛才和思想撕打原因,一時間忘了一些什麼。她的思想一碰上田輝這個信息,就罵她了,你她媽的真賤啊,還想著他媽的田輝呀?她說,對呀,我還想到他媽的田輝幹什麼呀?
她給男孩倒了杯水,然後站在一邊看男孩裝視頻。
好像很簡單,男孩幾下子就裝好了。
男孩走了,她坐到電腦前。攝像頭像電腦的眼睛,怪怪地看著她。她心沒規律地跳。她試著按男孩的示範打開了自己的視頻窗口。她看到了自己。她認真看。她讓自己笑給自己看,記自己嫵媚給自己看。她發現這個攝像頭真比昨天那個好,窗口裏的她比坐在電腦前的她要青春要漂亮。她激動得都要吐血了,急忙找了一個在線的好友,急切地請求跟他視頻聊天。好友那邊沒有視頻,倒是很快就接了。她說,你看到我了嗎?好友說,看到了呀。你好漂亮啊!她說,是真的嗎?好友說,是真的呀,你好漂亮啊,你怎麼不早一點讓我看到你啊美女。我愛上你了呀怎麼辦啊。她調皮一笑,說,好辦啊。好友說,怎麼辦啊?她說,關了視頻啊。說著還真關了。好友急了,說小美女你還真關了呀。她說,我不理你了。好友說,別呀美女。好友請求視頻聊天了。她臉熱心跳,但她不是為這個好友臉熱心跳,她是為自己晚上可以讓孤獨浪子看到她而臉熱心跳。這個好友,她根本就不理了。盡管熒屏上不斷彈出好友想再看到她的請求,但她還是無情地下線了。
她傻傻地坐在電腦前,陶醉在她想象出來的讓孤獨浪子看到她的情景裏。這個情景火燙火燙的,讓她有一種被熱氣包圍的窒息感覺。
她焦燥地等待著孤獨浪子上線。
等了好半天,她才想起孤獨浪子有可能因為甜甜不上網而不來上網了。這樣想著她就往孤獨浪子的手機上發了個信息,說,我是甜甜的表姐,和你聊聊好嗎?孤獨浪子回了信息,說,好吧。這下她反倒沒了那種熱哄哄的窒息感了,她怕她的攝像頭出問題,比如要是突然就像昨晚她在電腦營銷店裏那樣呢。她在孤獨浪子上線前,把視頻試了一遍,沒有問題的,但等待中她還是隱隱地擔著心。
孤獨浪子終於上線了,她忍著狼籍狂亂的心跳,醞釀出一付甜甜表姐的表情,向孤獨浪子提出了視頻聊天的請求。
她看到孤獨浪子在看到她的那分鍾,笑了一下。
她問,你笑什麼呀?
孤獨浪子說,我沒笑啊。
她說,你看我像不像甜甜啊?
孤獨浪子當真認真地看,看完了說,我看不清楚,你不是甜甜的表姐嗎?
她說,我就是甜甜啊。
孤獨浪子笑,說,你不是甜甜。
她說,我真是甜甜啊。
孤獨浪子說,你怎麼會是甜甜呢?不像啊。孤獨浪子開啟了話筒,要她說話。她突然很緊張,生怕不注意張嘴漏出一個聲音來。孤獨浪子見她不說話,發信息問她怎麼不說話,她回答,我要是甜甜多好啊。這句話一發過去她就後悔了,這是她最真實的思想。
孤獨浪子好像沒太在意她這個思想,他問,甜甜怎麼樣?
孤獨浪子對她的不在意讓她心有些灰,孤獨浪子對甜甜的在意又讓她心裏泛起一陣揪心的溫柔。但她很清醒自己並不是甜甜,甜甜在現實中並不存在,甜甜是她虛擬的一個承載她的情欲的載體,她把這個載體的信息一點一滴地注入孤獨浪子的心靈,完成了她想要完成的課程。這時候她才明白這個結果不是她真實的需要,她本能地希望能改變點什麼。
她為甜甜設想了一個很嚴厲的爸爸和一個很會作思想工作的媽媽,同時還設計了甜甜爺爺死去,安葬完爺爺後甜甜得跟她媽一起到她爸那邊去度暑假的生活圈套,以一個表姐身份,居高臨下地把一個完全沒有結果的愛情悲劇講給孤獨浪子聽。可就在同時,她又讓自己變成甜甜給孤獨浪子打電話,甜甜蜜蜜地說一世界的情話。
這個在旁人看起來完全是遊戲,但她卻是認真在做,是動著真情在做。
兩個晚上,田輝總在她身邊晃來晃去。她明白田輝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熒屏上的孤獨浪子和他們聊天的內容。要是在平日裏她會在田輝過來的時候立刻關掉視頻,但現在她不了。就在田輝最初晃到她身後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愉快地發現,田輝之前在她看來是所謂的背叛恰恰是給她的一種放飛。
她的腦子在那一瞬間比任何時候都清晰,她看到她和田輝在互相都學著用一些善意的謊言去嗬護對方的感情的時候,他們的背後都藏著一個逃離背叛的願望。她把這種現象叫做愛情的疲勞現象,田輝的行為隻能說明他逃離的心情更急切一些而已。那麼田輝現在想重新拾掇他們的感情,那也隻能說明他可能比別人多一份現實性。現實性是鐵一樣生硬的東西,與感情無關。對田輝行為的重新認識讓她獲得了新生,好比原來他和田輝本是你抓著我我抓著你地保護著一個叫婚姻的東西,可到頭來,田輝放開她的手,跑到一邊玩去了。一開始她認為田輝這是不負責的行為,可現在她才清晰地看到自己解放了的雙手,原來田輝的逃離正好也是給了她逃離的空間啊。現在,她的情感,她的時間,她的思想,她的肉體完整地歸於自己啊。
她無視田輝的存在,她在攝像頭前做著各種嫵媚卻又得體的表情,在她身後落魄而沮喪地晃來晃去的田輝在她眼裏隻是一個無聊的陌路人。這之間,田輝在離去時給她留過字條,留言很傷感,把他們後麵的路描繪得很悲涼,說什麼她要是不原諒他,他就會傷心地死去。她看了過後很生氣,她覺得田輝太自以為是了。她想你田輝以為你是誰呀,你的死能威嚇到誰呀?想過了,把字條撕了,把紙屑扔了,去想孤獨浪子,讓心情慢慢地走進愉快。
在不讓甜甜出場的情況下和孤獨浪子視頻聊天好幾個晚上了,但孤獨浪子從來就沒跟她說過一句關於她的話題,她們的話都是圍繞著甜甜在說,而且她看出來孤獨浪子雖然在和她聊,可心卻在甜甜那裏。她很妒嫉甜甜。於是,她讓甜甜在安葬了她爺爺後跟媽媽一起去了她爸那邊,並且一直不跟他打電話。孤獨浪子找她要甜甜的聯係電話,她說她隻知道甜甜爸媽的手機。孤獨浪子沒有勇氣往甜甜爸媽那裏打電話,很無助地發著呆。她看著孤獨浪子憂鬱的樣子,心裏一陣揪緊,想要是他在想我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的話,那真叫人心碎呀。
孤獨浪子長時間聽不到甜甜的聲音,又一直沒收到甜甜的照片,(她買上視頻後,就改變了想法,沒把那張照片寄出去)跟她聊天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她總是看到他沒了魂似的呆上一陣,又才把眼睛拿到熒屏前來看她給他的一長串信息,看完了,再呆一會兒,再回答她一個字或者兩個字。而她發給他的那些全都是在勸孤獨浪子放棄甜甜,放棄這段不會有結果的初戀。除了文字,她還用傷感情歌進攻。
孤獨浪子毫不避諱地把一臉的煩燥給她看,然後他說,難聽死了,你關了吧。她急忙關了歌。孤獨浪子還不夠,又說,你長得真難看啊!她呆了,看著窗口裏的孤獨浪子不知道該幹什麼。孤獨浪子發來這個信息,就呆坐在那兒,心事很重的樣子。她明白了,他根本就不想理她。她心裏的難過像洪水一樣泛起來,淹得她的心都要死過去了。她關了視頻,下線,一個人把濕透了的心捧著,孤獨地吞咽鹹腥傷悲。
我這是在做什麼呀?她問自己。
我去死吧。她想。
臉上的淚水一線一線開始漫延,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她特別渴望見一個人,什麼人都可以,她不要一個人呆在這裏。她一邊擦著永遠也擦不完的淚水,一邊打開手機,還插上了座機線。她希望這個時候能接到一個電話,她想不管是誰,隻要有一個胸膛,她就要伏在這個臉膛上痛快的哭上一回。
可是沒有誰給她打電話,她不知道好久以來她一回到家就關了手機,摘了座機,即使想找她的人也習慣了在這個時候把她忘掉了,誰還會在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呢?
眼淚的鹹腥讓她的腦子漸漸地明晰起來,她知道自己是誰了,清醒的她把原來那個腦子發著高熱的她嘲笑了一回,就下定決心再不理孤獨浪子了。
可是第二天剛到下班時間她就迫不及待要往家趕,她知道她的身體裏那個發著高熱的她又燥動不安了。她努力按捺著被那個她感染得發熱的情緒,慢慢地走回家,硬是不去看電腦。可隻這麼一會兒,她就管不了自己了。現在她已經分不清哪一個是清醒的她哪一個又是不清醒的她了,她成了一個團結的發熱體。她說,我看看QQ裏有沒有留言,看了就關掉,我不理他的。
這樣自言自語著,已經打開了電腦,連等待電腦啟動都覺得時間太漫長。
孤獨浪子果然留著言,你在嗎
?你生氣了嗎?我不是故意的啊!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啊!你真的很漂亮啊!你知道我心裏難過啊,甜甜一個電話都不打了,我真的很傷心啊,原諒我吧,我真是開玩笑的啊……
她不能自拔了,孤獨浪子傷心憂鬱的樣子磐石一樣站在她的麵前,她想都沒想就把手放到了鍵盤上。十個手指激動地在鍵盤上一陣狂舞,一段紅色的滴著血的文字出現在窗口。你可真無聊啊,跟我開這樣的玩笑啊?我是長得難看,是沒甜甜漂亮,可我並沒有要說嫁給你呀!我還要告訴你,我並不是什麼甜甜的表姐,一直就不是。我就是我!
寫下這段文字後,她就坐在電腦前等孤獨浪子上線。這時候的她很生氣,生甜甜的氣,生孤獨浪子的氣,她要等孤獨浪子來了後好好罵罵他才解氣。這時候,田輝的電話打過來了,她懶得理。手機耐心地叫了一陣,座機又響了。座機沒來電顯示,她終於忍受不了它的吵,接了,田輝的聲音顯得怕怕的,問她為什麼不接電話。她心裏一團火正在等攻擊的對象哩,田輝倒黴地碰上這個時候也是活該。她暴躁地喊,有什麼事?田輝好像是被她這邊的硝煙味給嗆住了,半天沒說話。她可不願等到田輝慢慢回過神來,她很響亮地放下了電話。
孤獨浪子遲遲不上線,她等得心裏像著了火一般,又忍不住打開窗口,接著給孤獨浪子留言。從今以後,請你別再叫我去找甜甜要什麼電話號碼,也別叫我去跟她傳什麼話,我不想侍候了!
可孤獨浪子還是沒來,她等著等著的,手就在鍵盤上打出了“你怎麼還不來呀”,並且發過去了。這句話在窗口裏彈跳了一下,跳到那個以夜景為背景的窗口去了。一個碩大的,紅潤的,飽滿的唇慢慢送到窗口前,微微張開,再收攏,一個響亮的“吧”。這是孤獨浪子設置的。她還記得孤獨浪子剛設置上這個的時候,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的感覺。後來,她每次打開窗口,就能看到這個景象,所以每次跟孤獨浪子聊天,她心裏都始終是甜甜的感覺。即使他們的話題一直都是圍繞著甜甜,而且她也看得出孤獨浪子跟她聊天很沒勁,孤獨浪子根本就對她在視頻窗口裏做出的可愛動作視而不見,但她始終保持著一種甜蜜心境。
她尋思,孤獨浪子既然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又為什麼要在他們聊天的窗口中設置一個靜謐溫馨的夜景和這個紅唇示愛的動畫呢?是他無聊的舉動,還是什麼?
正想著,窗口上隨著一個動聽的聲音彈出了孤獨浪子的信息,我來了呀,你還在嗎?她似乎是給這個聲音嚇了一跳,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那裏,把她的喉嚨都給堵住了。
我在呀。
你真不是甜甜的表姐?
真不是。
那你叫什麼?
我叫李紅。
孤獨浪子請求她接受視頻。
她不接。
我難看啊,你還是不看吧。
你不難看啊,你真的很漂亮啊。我那是說著玩的呀,我心裏煩就亂說了呀。你罵我也行啊,你也可以說我難看啊。
你很帥,我很難看。你是帥哥,我是醜八怪。
不要啊,小姐,我真的好想跟你說會兒話呀,你原諒我好不好?
你又沒錯,為什麼要我原諒啊?
我錯了呀,我不該跟你開這樣的玩笑啊。真的,我好想看到你啊。
孤獨浪子再一次請求她接受視頻。
她接了,她讓孤獨浪子看到她一付很不高興的表情。她看到孤獨浪子苦笑了一下。
你終於接受了。你怎麼不開心啊?
我沒有啊,我開心得很啦。
行了,別跟我嘔氣了,我的小姐。
請不要叫我小姐!她咬起少女李紅的嘴唇,把一張很生氣的臉給孤獨浪子看。
孤獨浪子又是一個苦笑,皺著眉,歎了口氣。開始打手機。她看到他把手機放在耳邊聽了一會兒,然後又放下,開始打字。
你為什麼把手機關著?
有什麼話就這樣說不好嗎?
打開,我要給你打電話。
好吧。
她開了手機。孤獨浪子真的打過來了。但還沒等她接,他又掛了。她看到他離開了窗口。後來孤獨浪子用一個座機打過來了。他說,網吧裏太吵,他在話吧裏。她說,哦。孤獨浪子在那邊苦苦地笑,說,你們究竟誰是誰啊?你們把我都搞糊塗了呀。她說,我是李紅,甜甜的表姐隻跟你聊過兩回,從開始視頻聊天,就是我了,現在她都把這QQ送我了。孤獨浪子說,你們是什麼關係?她說,我和甜甜是好朋友,也是鄰居,我和甜甜表姐是一個單位的同事。我是一個見習記者,見習記者你懂嗎?孤獨浪子停了停,問,我怎麼聽起來你和甜甜的聲音那麼像啊,就好像你就是甜甜一樣。
她說,我和甜甜從小一起長大,不光是聲音像,連我們的長相都有些像啊,不知道的人還常常說我們是兩姐妹哩。要不第一次跟你聊天時我怎麼要問你我長得像不像甜甜啊。孤獨浪子還在納悶,說怎麼聽起來就像一個人的聲音一樣的。她說,不是吧,在你聽起來,我的聲音肯定沒甜甜的聲音好聽啊。孤獨浪子說,不是啊,一樣的好聽啊。她問,甜甜有沒有給你打電話呀?孤獨浪子說,別跟我提她了好不好?怎麼了呀?她不知道自己這時候是失落還是高興。應該說高興也有失落也有。失落時她是甜甜,高興時她是李紅。孤獨浪子說,她已經把我忘了,她已經找著另外的男朋友了。
她說,沒有啊,她的分數下來了,她上了北大的線,這段時間她是爸媽的心肝寶貝呀,她爸媽很可能看她看得很緊啊。孤獨浪子說,她考上北大了,當然就把我這個打工仔忘記了。從孤獨浪子的聲音她聽出了他的心在流血。她說,你別難過,甜甜不會是那樣的人的,她肯定有她的苦衷,我打電話過去問問她好嗎?孤獨浪子說,別問了,她不會再理我了,隻是,我很想問她一句話。她說,你想問她什麼話?孤獨浪子說,我想問她為什麼要騙我。她說,她肯定沒有騙你,我了解甜甜,她是一個還沒走上社會的純潔女孩,她的感情是純粹的,你別這樣看她好嗎?我想她可能明天就會給你打電話的,真的,請你相信我好不好。孤獨浪子傷心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她又是自責又是心痛,她說,你要是不想說話了,就掛了電話吧,我們到網上去聊好嗎?孤獨浪子沒有說話,但他掛了電話。
而且,孤獨浪子再沒回到網上。他的那個視頻窗口空了好一半天,一個男人走過來,關掉了。
第二天,甜甜沒有打電話給孤獨浪子。
當晚孤獨浪子沒有上網。
以後的幾天裏,甜甜都沒跟孤獨浪子打過電話,孤獨浪子也沒上網,也沒跟李紅打電話。
她不知道孤獨浪子在幹什麼,是傷心得病了,還是根本就把甜甜和李紅忘了?她知道自己如果這幾天沒有田輝煩著,她不知道自己會過成怎麼樣一種糟糕境況。
田輝這段時間不像以前那樣安步就班的回家了,而且回來了就不打算很快離開。他說他要和她好好談談。而她是那麼的討厭跟田輝說話。田輝跟她磨,她走哪兒他跟哪兒,她怕走到大街上田輝也跟著,她不走了,坐到電腦前不走了。可田輝也跟到了電腦前不走了。她本來是想上網找點什麼看看,看田輝坐到身後,她一股厭惡的黑血直往頭頂上衝。她惡狠狠地瞪著田輝,說,滾開,無賴!田輝不滾,田輝鼻子裏把自己嘲笑一回,還坐在原地。她想,好吧,你就坐著。你不走,我走。她站起來,田輝卻把她拉住了。她拚了命掄胳膊,可田輝用著勁兒,她白費了半天勁兒。她咬著牙,氣得發昏。田輝見她氣成那樣,放了她,但田輝說,你要我給你下跪嗎?但她沒理他。她不厭其煩地跟田輝在家裏穿著花兒磨。她心裏有個孤獨浪子充實著,這樣的穿來穿去跟她踱著步想一個人有什麼區別呢?
跟田輝在家裏轉了兩天,她不想轉了,後來,她一下班回家就打開電腦,掛上QQ,一邊聽著歌一邊跟幾個好友亂聊。她跟幾個提出了視頻聊天的請求,並且在其中選了一個看上去又年輕又帥氣的,鎖定在窗口裏。聊的時候她也不管田輝是不是坐在她身後,是不是死死盯著顯示器。她旁若無人,人家說,我愛你呀美女。她說,是嗎,可我已經愛上別人了呀。人家說,他是誰呀,我去揍他。她說,你為什麼要去揍他呀?人家說,他搶了我的女朋友啊。要不,你把他踢了吧,我敢肯定,我比他更愛你。她說,你有多愛我,你又知道他有多愛我?人家說,我可以為你去死,他可以嗎?她說,可我不需要你去死啊,我也愛他呀。人家說,我已經看好你了,我認定這輩子非你不娶了,我要殺了他。她說,可我不愛你呀。人家說,我不管,我相信隻要他離開了你,你會愛上我的
。
她總是一邊聊著一邊留意孤獨浪子是否上線了,她怕孤獨浪子隱著身,時不時的還給他發一個信息過去。她知道這樣一定能等來孤獨浪子。
這天,她剛上線孤獨浪子就上線了,就像約定了時間一樣。幾天來她一直在等待著激動的心轟隆一聲就激動了,心裏的血澎湃了。但是她要自己耐心地等著,她勸自己說,這麼些天都等過了,還等不過這幾分鍾啊?她死死地盯著顯示器,不斷的吞咽著一個接一個冒起來的渴望。一個叮咚聲,顯示器上彈出一個窗口。一看卻是這幾天跟她聊的那個,你在嗎?我剛才看到你上了線的呀,怎麼看到我就跑了呀?她不答。她上線後就隱身了,她是為了隻鎖定孤獨浪子這個聊友。她知道孤獨浪子在她上線那會兒已經看到她了。又有叮咚聲,還是那個人的。好想你啊,你今天怎麼不理我了呀?我會死的呀。她忍不住笑出了聲。田輝在後麵酸溜溜地說,你怎麼不回呀?她說,我真正愛的人來了。
正說著,孤獨浪子的窗口出現了,隨著一副夜景的出現,一個碩大的,紅潤的,飽滿的唇,慢慢地送到窗口前,嘟起來,吧!一個很響的吻聲。接著是請求她接受視頻的信息。她沒有猶豫就接受了。當兩個人的影像都出現在顯示器上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田輝。她說,你往邊上讓一點,不然別人看到你了。田輝還真往邊上退一點。孤獨浪子輕輕笑了笑,說,這幾天我回家去了,很想你。她心裏偷偷一笑,回答,不會是真的吧。孤獨浪子卻看到她的笑了,問她,你笑什麼啊?我說的是真的啊。她甜甜地笑了。孤獨浪子也笑,說,你笑起來真可愛呀。她說,是嗎?孤獨浪子說,是啊。
我天天都在想你的笑啊。她想問他還想不想甜甜了。但她又不想讓田輝知道他們之間還隔著個甜甜,這樣她說,沒有想別的人嗎?孤獨浪子不笑了,心事重重的好久好久,說,不想別人,隻想你,我這幾天不吃不喝,就想你。她說,那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呀?孤獨浪子真的拿起了手機撥起了號碼,不一會兒,她的手機叫起來了。她拿起手機,看到真是孤獨浪子的電話,她斷了。在網上跟他說,還是網上聊吧。孤獨浪子憂鬱地說,可我想聽到你的聲音啊。說著又對著耳機上的話筒一陣喂喂,問,聽得見我說話嗎。看著孤獨浪子一付憂傷的樣子,她很想回答他,但田輝在她身邊坐著,她開不了口。她隻能用文字告訴他,還是在網上聊吧。孤獨浪子問,你想我沒有?她說,你說呢?孤獨浪子笑了,看著她這邊,笑出了一臉的憂傷和甜蜜。
顯示器一下子就黑了。孤獨浪子不見了。是田輝扯下了電腦的插頭。
她火冒八丈,失聲在叫,你幹什麼啊?!
田輝由於氣,臉都歪了,聲音裏透著一股血腥氣。他說,不準你這樣無聊!
她也氣得臉色發白,語氣裏也透著股血腥氣。她說,你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