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傅禹航獨自開車出門,去赴一個很重要的約會。
來到約定好的江邊,他跳下車,覺得有點冷,便攏了攏外套。步行一段曲曲折折的小路後,他來到了那棵參天的梧桐樹下。
樹下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一縷青煙在他四周縈繞著——他在吸煙。
傅禹航走近,看見滿地都是煙頭,看來這人心情很是煩躁。
“老徐……不是戒了嗎?怎麼又吸上了?”
“這得問你。”老徐把煙頭扔在地上,抬腳重重地碾滅,語氣有點不善。
“我怎麼了?”傅禹航明知故問。
“好端端的,你結什麼婚?那種女人是你該娶的嗎?”老徐恨不得罵人。
“私事,你管不著。”傅禹航十分平靜。
“我是管不著,但你想想回頭你怎麼去和人家交代?這麼多年了,人家一直在等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現在另外娶了一個,算是什麼意思?”他瞪著他,“當初我可是答應她了,得好好看著你,絕對不能玩出火來,現在呢……
“所以我結婚這件事,是你和她說的?”傅禹航眯了眼,臉色冷下去。
老徐一時忘了要說什麼,好一會兒才接上話:“我沒說,但她一直關注著你,會知道也不奇怪。哎,我就納悶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隻是玩玩的話,至於和人家領證嗎?你一向辦事穩重,這次怎麼這麼冒失,有沒有想過後果?”
傅禹航沒做任何回答,隻道:“說正事吧。我讓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嗎?關於秦牧年輕時候的情感糾葛,有沒有新的進展?我想知道秦芳薇真正的身世。”
“現在你的眼裏,是不是就隻有秦芳薇了?我的存在,可不是用來幫你查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老徐哼哼叫著,完全不給好臉色看。
“哦,你不幫我查也行,那我用我自己的方法查,總能查到的。”他才不會受威脅。
老徐真是有點無奈了,忍不住又叫了起來:“哎,小子,你到底想幹什麼?”
“字麵意思。”傅禹航涼涼地回答。
“你這是在犯原則性錯誤……”
“得了,唬誰呢,就讓你查個人,廢話怎麼這麼多……不說了,這是你要的資料。”傅禹航掏出一個U盤,遞過去,“我回去了。”
“等一下,關於秦芳薇的事……”
“老徐,再重申一句,我娶老婆是私事,不歸你管。當初你們找我合作,可沒說辦事期間我是不能娶老婆的,如果說了,請拿出證據來讓我瞅瞅。走了……”傅禹航揮揮手,瀟灑地掉頭就走。
老徐瞪著他的背影,手機響了,看到那個號碼就是一陣頭疼,可又不得不接。
“徐叔,他怎麼說?”那邊傳來那位大小姐脆生生的詢問,“我們的計劃中,可沒有他突然娶老婆這樣一個安排。”
“他……”老徐都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了,歎了一聲,才道,“他說那是他的私事,我們管不著……”
那邊沉默了一下,才重新開口道:“那就由他去吧!反正,這樁婚事是作不得準的,以後再調整吧……我先去忙了!”
“好!”老徐收起手機,鬆了口氣。
傅禹航回到醫院時,小都正坐在走道玩手機。
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這是快要通關了?”
“對啊……啊,傅哥,你回來了。”小都立馬不玩了,臉上有點難為情,“坐著有點悶,就出來玩一會兒。”
“玩歸玩,不耽誤事就行。今晚這邊沒什麼事吧……”他衝病房努了努嘴。
“沒事。”回了一句後,小都好奇地問道,“傅哥,您這麼緊張兮兮地讓我守在這裏,是不是有人想傷害秦叔啊?”
“嗯,我老丈人出事不是意外,我受傷也不是意外,所以,你得留個神,任何陌生人都不能放進去。現在你回家歇著,明早六點過來接班。回去早點睡,這幾天辛苦你了。”
“沒事,傅哥客氣了!那我回去了哈……”
傅禹航看著小都離開後,正要推門進去,手機響了,是小胖的來電。
“這麼晚了,有事?”
“剛得到一個消息,我覺得需要和傅哥你通個氣……”
“嗯,你說。”
“鄧家公子醒了。”
傅禹航的心莫名緊了緊,沉聲道:“哦,消息可靠嗎?”
“可靠。”
“知道了。”
掛下電話,他靠在那裏沉思良久,才走進了房間。
病房內,裏邊那張陪護床上,秦芳薇悶頭睡著,可能是裏頭暖氣開得太高,半昏半暗的燈光下,那臉孔紅通通的,一隻手伸在外頭,露著一段潔白如玉的手臂。
他脫了外套,將空調溫度調了調,輕手輕腳地來到她的身邊,小心地將她的手放到被子底下,而後靜靜地看著,眼底似有無數的畫麵掠過……
不知佇立多久,回頭時,隻看到秦牧望著他,嘴角帶著笑。
“爸,您要喝水嗎?”他過去問。
秦牧搖頭:“不早了,睡吧!”
傅禹航點頭,把另一張陪護床給放平了,和衣而睡。
隻是,一直睡不著,眼睛睜得大大的,小胖地回答,一直在耳邊回響。
鄧溯醒了。
這是個好消息,也是個壞消息。好與壞,得因人而異。
第二天清晨,秦芳薇下樓去買早餐,小都遠遠地跟著——這是他老大的吩咐。
傅禹航去接了一盆溫水,給秦牧擦臉擦手,細心得就好像這是他的父親。事實上,他父親都沒這麼被他伺候過。
“昨天,薇薇向我打探我們是怎麼認得的,之前她問過你沒?”秦牧輕輕提到了這件事。
傅禹航點頭:“問過。”
“你怎麼回答的?”
“我是您的學生啊……”這是事實,他沒撒謊,“不過,我看著她根本不信。您是怎麼和她說的?”
“一樣。”秦牧扯了扯嘴角。
“她還是不信?”傅禹航從秦牧的表情中猜出來了。
“因為她不認得你。我所有的學生,隻要她見過一麵,都會有印象,這丫頭的記憶力很強。”對此,秦牧頗引以為傲。
“嗯,她是不認得我。可我沒想到您會認出來。”
“你的棋藝確實精進不少,但舊的思維模式還在,另外,你有一個生活習慣,不知道你有沒有留心過……”秦牧笑著,眼底全是欣賞,回憶起那些過去。
傅禹航聞言,想了想老丈人所說的這兩個細節,好像還真留有破綻。這也從另一個方麵說明,秦牧的觀察力和判斷力是何等精準。
“我已經夠小心謹慎了,連字跡都換了,想不到您還是察覺了。爸,您的偵察能力真的很強大。”
“我也是偶然間發現的……你曾在暗中守著薇薇下班是不是?”
這話不自覺讓傅禹航笑了:“爸,您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留心我的?”
秦牧也是嘿嘿一笑:“一步一步慢慢留心上的。小傅,關於你的情況,我現在一句也不問,等哪一天你覺得合適了,直接跟薇薇說就行。那孩子太缺乏安全感,如果你想夫妻和和美美的話,就需要向她交底,當然,該讓她知道多少,你自己把握分寸。”
話說得意味深長,眼神裏盡是信賴。
“我知道,謝謝爸的體諒。”傅禹航無比恭謹和感恩,轉而又道,“不過115事件到底怎麼回事,您真的甘願身陷囹圄嗎?”
這些天,他們都絕口不提這事,現在,他卻不得不提了,這是秦芳薇的心病。
“這件事,你別管。”秦牧皺眉。
“現在您身子好一些了,有些話,我不得不說。就在您出事前一天,您的前妻陸瑤來找薇薇了,以可以給你作證為籌碼,逼薇薇嫁給程鐸為妻;之後,鄧溯的母親張愛旖,也用您來逼薇薇嫁給曹放……我想,您之所以急匆匆地讓薇薇嫁給我,就是在防他們吧?現在,薇薇已經知道您是在代人受過,您覺得,這個愛您至深的女兒,有可能放任您不管嗎?”傅禹航終於將這幾天壓在心底的話全說了出來。
秦牧的眉頭越擰越緊,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句:“他們一個個都居心不良。小傅,你要看著薇薇,不要讓她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