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兩碗香噴噴的雞蛋麵就被端到了她的麵前。
這個男人還去拎了一桶井水,讓她洗手。
大媽見傅禹航如此體貼,感慨道:“現在,像這樣會照顧女人的男人真是少見了……想我家那口子在的時候,從來不會給我提水、擰毛巾、做好吃的……小傅媳婦,你真是好福氣。”
傅禹航聽了,不正經地笑了:“大媽,我還巴望著我媳婦給我生兒子和閨女呢,當然得好好伺候著。要是她跑了,我到哪兒再找這麼漂亮的……”
大媽笑著看向低頭吃麵、臉上隱隱發紅的秦芳薇,說:“小傅媳婦是漂亮。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像你這樣的好小夥,一點也不愁娶不上媳婦。”
“哎喲喲,大媽,您太能誇我了……”傅禹航哈哈直笑。
秦芳薇什麼話也不說,心裏好奇怪:傅禹航這麼流裏流氣,這麼能耍無賴,怎麼在別人眼裏會這麼好啊,仿佛嫁給他都成一種福氣了呢!
雨下個不停,大媽收拾了一間屋子,讓他們休息。
後來,天色漸漸暗了,大媽殺了一隻鴨,說是給他們煲湯喝,還留他們住下。
秦芳薇看著忙碌的傅禹航,做菜煲湯,事事都是他在做,大媽就打打下手。也不知他說了什麼,把大媽逗得哈哈大笑。
這一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一個十佳好男人。
她坐在那裏,聽著雨聲,心變得很安寧。讓她安寧的不是這個環境,而是這個環境當中的男人。
在她的潛意識中,似乎有他在,一切都會變好。這種滋味,很多年前她也有過,那是鄧溯給的。但今天,她又感受到了這種久違的滋味。
她也想不通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大約是因為他救了她?對,肯定是這樣的。
晚飯後,大媽早早睡了,她和他坐在屋簷下。
看著綿綿不絕的大雨,她輕輕地問道:“你怎麼對這裏這麼熟?”
“也不是很熟,就來過幾趟。有一回,遇上大媽摔了跤,我幫著送了醫院,就結了緣分。”
這人倒是很樂於助人。
“那你為什麼要來這裏?”她繼續問,目光不放。
傅禹航手上拿著火些盒,擦亮了一根,對著那一束小小的火苗,輕聲道:“紀念過去。你不會懂的過去。”
這一刻,她又覺得這個男人好遙遠,遠到她根本觸摸不到。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段割不斷的過去,她多問也無益。隻是,她總覺得他的過去裏可能有她的參與。因為這個地方,她也來過。可他偏偏不說,她也不好逼問。
火滅了,世界也暗了。
傅禹航突然走近,一把抱起了她:“去睡覺吧!今天你累壞了,咱們早點休息。”
聽見“睡覺”二字,她的身子一僵。
他竟發覺了,好笑地看她:“哎,在你眼裏,我是不是特別好色,一心想著和你幹點什麼?”
“難道不是嗎?”她悶悶地反問。
“好吧,跟你在一起時,我確實有點把控不住。但現在你受傷了,這邊的隔音又不好,所以,今晚我就放過你……”他又開始不正經了。
她覺得自己的耳根都燙成了粉紅色,忍不住掐他,可這人皮糙肉厚,根本不覺得疼。
到了床上,他去打了熱水給她擦腳。
她由著他擦了,他那份細心還真不是一般男人能想到的。
“今晚將就一下,明天等雨停了,我去山上把東西取出來,然後我們就回去。不過,你的腳受傷了,估計沒辦法開車回去。淩臨那車就擱在這裏,回頭我讓人來取……”他給她蓋上被子。
她卻驚坐起來,說:“完蛋,我借了淩臨的車,到現在還沒回去,她要急死了。你手機呢,讓我打個電話。”
“我早打過了,你安心睡覺。”
他倒掉水,也鑽進了被窩,還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
她一愣,這個人考慮事情怎麼如此縝密?
“你怎麼會有淩臨的號碼?”才問出口,她便反應過來,“算我沒問。”
他可是擁有著諜報係統的男人,而她也見識過他的本事。
“乖,睡吧!”他摸摸她的頭,那舉動就像哄小孩子似的。
“你當我是小朋友嗎?”她懶懶地看著他。
“這是你爸教我的,他說要把老婆當作女兒來養,才能養得熟。”他湊過來親了親她的臉頰,“我覺得他說的話有道理。以後,我把你當老婆疼完之後,就接著把你當女兒來疼。”
“傅禹航,你說話怎麼老是不正經。”她伸手捏他的臉,這話好曖昧啊,偏偏他還說得如此一本正經。
他加大笑容,說:“你能聽懂,證明你也是不正經的。”
“不理你了……總沒個嚴肅的時候。”
“夫妻相處需要嚴肅嗎?輕鬆舒服才是最好的狀態……”
這話好像有道理……
這房子的隔音很差,下雨的聲音聲聲入耳,她閉了眼,以為自己會很難睡著,結果沒過多久,她就沉沉入睡了。
傅禹航看著她的睡顏,反複想著之前阿海說過的話。
阿海說:“傅哥,鄧溯今天去過騰雷的辦公樓,沒見著嫂子,就在樓下守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時分,辦公樓裏的人都走光了,他才離開。”
當時,他隻是平淡地說知道了,但心裏其實很不是滋味。
今天若不是她跟了來,也許這兩個人一早就尋上一處地兒,互訴衷腸了。而明天待他回去,她或許又要和他離婚了。所以,明天回去,他還是得想辦法將她藏起來。
可是,逃避可以解決問題嗎?該來的遲早會來,那個男人是他避不開的劫數。
他看著懷裏睡得香甜的她,親了親她的額頭,又親了親她那誘人的嘴唇,心裏暗道,秦芳薇,如果你知道他來了,你還肯讓我這麼抱你,親你嗎?
現在,在你的心裏,有沒有一丁點兒屬於我的位置?又或者,你對我的委屈求全,隻是因為你想查案,而我正好能幫得上你?
若有一天,事情全部解決了,我對你沒了任何利用價值,你還會留在我身邊嗎?怕是會義無反顧地重投他的懷抱吧!
因為你愛他,他也愛你。而我隻是一個不該介入的第三者。
他輕輕將她抱起,親了又親,心裏有太多的依戀和不舍。
於他,能擁有的似乎隻有現在。在這樣一個寧靜的鄉村夜晚,她是屬於他的,會乖乖地靠在他的懷裏。
而十年前,他隻能遠遠地望著,看她和鄧溯黏得就像一個人似的,眼裏心裏就隻有對方,兩個人之間誰也插足不了。她的笑容隻會對鄧溯綻放,而當看到他時,就隻有緊張、疏離、討厭,後來則是見到他就跑……
那時,她避他如蛇蠍,而現在,她也仍然在想方設法地逃離……
“你就像我手中抓著的一把沙子。我越想抓住你,你就從我的手指縫中跑得越快,而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溜走。”他在心裏輕輕歎著,莫名起了一些傷感。
他的大掌輕輕地撫上了她的小腹,心裏忽然有種強烈的渴望——想讓她懷孕,想留一個念想。
可如果她真的懷孕了,又怎麼可能為他生下來?她是那種剛烈的人,斷就斷得幹脆。而他又會發瘋似的想要孩子,他們的和諧關係會變得無比惡劣……那不是他想麵對的未來。
所以,秦芳薇,千萬別懷孕。
否則,我放不下你的,知道嗎?
第二天,天剛亮,秦芳薇感受到身邊傅禹航起床的動靜。
“這麼早就起床?”她沒睜眼,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
“嗯,我去趟山上。你再睡一會兒,等一下自己起來洗漱時小心點,別再摔了,大媽怕是扶不起你的。”他坐在床上叮囑。
“知道了。”她差點翻白眼,她又不是小孩子。
“還有這個手機給你,是我身上的備用機,你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一隻手機塞了過來。
“嗯。”
這人的心,真是夠細的。
“走了。”他湊過來親了她一下。
真愛占她便宜!好吧,也可以說這是他愛她的表現。
“嗯……”秦芳薇閉著眼,抱著被子繼續睡。
腳步聲遠去,屋內恢複了平靜。她假寐了一會兒,睜開眼,睡不著了,幹脆起床,瘸著腳往屋外走去。
打開門,太陽正從東方升起,天色逐漸變得亮堂。鳥雀聲傳來,襯得四周異常寧靜。
她洗漱一番,去廚房和大媽打招呼。大媽很熱情地跟她聊天,說柴火熬的粥好喝……她的心思卻飄得有點遠,想著傅禹航身上的那顆痣,怎麼就那麼熟悉……
想著想著,她猛地站起來,眼睛一下瞪得圓圓的,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她記起來了,十年前,就在這座山上,她見過那顆痣,就長在那個學渣同學的耳後!
“小傅媳婦,你怎麼了?”大媽嚇了一跳。
“沒……沒什麼……”秦芳薇忙解釋道,“我和朋友之前約好要打個電話的,結果忘了,我現在去打。”她一瘸一拐地回屋,找到傅禹航留下的手機,打了個電話給索娜。
可索娜沒接,也許是太早了,那丫頭睡得沉……
她此時已有些冷靜了,越想越覺得不對:那學渣同學雙姓封紹,雙名昀珩,據說是因為他父親姓封,母親姓紹,所以才取了這麼一個怪名字,而大部分人就叫他封紹。
在好學生眼裏,他是學渣,專門拖班級後腿;在學渣眼裏,他是老大,因為他特會打架。他一次次被記過,卻又一次次安全度過,據傳,那是因為他有後台,總會有人幫他擺平一切……
她有些疑惑,那個學渣的臉曾經被毀容了,而傅禹航的臉孔雖然粗獷,卻沒有疤痕。也許,這隻是一種巧合吧……
她繼續給索娜打電話,這回,索娜接電話了。
“喂,誰啊?一大早就擾人清夢。”索娜還沒太睡醒,語氣無比不耐煩。
“對不住,對不住……我忘了你工作起來總是不分晝夜。”秦芳薇忙道歉。
“芳薇?是你?這號碼不是你的呀……”
“對,不是我的,這是傅禹航的備用手機。”
“哦……”
“我問你一個事啊……你還記得我們學校那個有名的學渣男同學嗎?”
“就是那個叫‘封紹昀珩’的學渣男同學?”
“你對他印象這麼深?”她詫然。
“那當然,那家夥救過你一回,還為你打過一架,我當然記憶深刻。”
這話讓秦芳薇一怔:“為我打過一架?我怎麼不知道這事?”
“哦,你的確不知道,那是判刑之後的事,當時你已經進去了。聽說封紹跑去找了鄧夫人,還把鄧夫人打進醫院了,接著,封紹因為這事被關了半個月,出來後就轉校了。”
“你怎麼沒和我說起過?”從牢裏出來後,她也聽說過這個學渣在外打架鬥毆,校方麵子實在掛不住,就把這人給勸退了。
“我也是後來上了大學才知道的。封紹的幾個死黨說他是去給你打抱不平……事過境遷後,我也就笑笑,沒記在心上……怎麼了?你遇上這個家夥了?”索娜好奇地問。
“沒有。”秦芳薇道,“我隻是突然想到十月份我們班有個高中聚會,如果那個人去的話,我就不去了。你幫我留心一下。”她沒把自己的猜想說出來,因為她現在沒有任何證據。
“哎,你怎麼這麼怕他?那回在山上,他救你的時候,是不是對你不軌了?要不然你至於這麼怕他嗎?”
“哪有。隻是那人嘴上不留口德,我不喜歡。”她實話實說。
索娜樂了:“你家傅禹航也是這種人,你怎麼嫁了?”
秦芳薇一僵,回想起之前在山上遭到的嗬斥,是啊,這兩個人在罵人方麵還真是驚人地相似:“那不一樣。對了,後來你有聽說過這人的消息嗎?”
“誰呀,封紹?”
“嗯……”
“哎,你有點奇怪啊,怎麼突然關心起這個人了?”
“沒有關心,就是隨口一問。”
“自從你進去後,這個人就和所有人斷了個幹淨,至今沒和任何人聯係過,甚至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在幹什麼呢。”
秦芳薇一愣,居然有這種事?
“你倒是和我說說,為什麼突然想起這家夥來了?還有,你手機沒電了可以充電啊,為什麼會用傅禹航的手機?”索娜好奇問道。
“我……我現在在外麵,沒帶充電器……”
忽然,屋外的大媽叫嚷了一句:“你們是什麼人,幹什麼的?喂,你們怎麼亂闖啊……啊……”
大媽發出了一記慘叫。
秦芳薇一驚,衝門外看了看:“外麵好像出事了,我去看看,回頭再和你聯係啊……”
她匆匆掛斷電話,瘸著腳往外走去,霎時心頭一寒——五個蒙著臉的陌生男人闖進來,其中一個將大媽撂倒在了地上。
而當她跨出門的那一刻,一把刀子架到了她的脖子上:“想活命就乖乖的,別亂動。”
秦芳薇隻得舉起了手,看著近在咫尺的刀子,沉聲問道:“你們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