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背對著他,月光鋪落的晶亮灑照在他挺拔的後背。他揚起手臂,按住蕭口,輕彈指尖,一氣嗬成般吹奏出了一曲哀轉久絕的曲子。這曲子傳到衛輕語耳朵裏,她就覺得熟悉。那日,被招去太子殿侍寢的途中,聽到的也是這首。

他堂堂一介官員,衣食不愁,整日的富麗華貴,怎麼還就感歎世人蒼涼了。

衛輕語心中好奇,平日裏隻會在她麵前耍寶的男子今日倒裝起了優柔寡斷。她忍受著臀部的脹痛,翻了個身,眯著眼睛笑問了一句:“李莫灝,我常常聽宮裏有曲子響起,是不是你吹的啊?”

叫了一聲,他沒有理睬她,依舊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裏。

“我叫你呢!”她又有些扯住嗓子叫喊了癡迷的那個人。

劉啟這才轉過身來,都忘記了在她心中自己還是個醫大夫的身份。簫聲戛然而止,他放下長簫靜而轉身,聽著床榻上的那人繼續詢問。

“你說你們這些高官爵位的人,錦衣玉食可比普通百姓的日子過的舒坦多了,還成日在這傷春悲秋的,裝作一副文鄒鄒的姿態。”

小女子不愧為小女子,有吃有喝就能滿足她一輩子。劉啟心中嘲笑這丫頭不懂得世間道理,和她多講幾句,也是浪費口舌,桌子上有一包鼓鼓的錦繡包囊。

他拾起厚重的銀兩,擺在她的枕頭邊上。像是早就要把這句話說出來:“這裏的錢夠你出宮生活了,牢裏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好了,明夜你就出宮去吧,別回這監獄了。”

衛輕語吃驚之下,原來他救自己出來之後,還想保她安全出宮。

可她比誰都清楚,答應梁王進來之後,哪就那麼容易出去了,更何況那晁曼衍,就想看自己要麼死在她的眼皮下,若是哪天發現自己灰溜溜地逃走,心中說不定更是大吐為快,省的親自動手。

“我不走!”衛輕語固執的丟下一句話。

劉啟一愣,懷疑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這後宮裏的女子,爬不上去,就隻有永遠被別人踩著的命,難道她在牢中受的還不夠,非要這麼作踐自己。

他壓住性子,扯下自己腰際的那塊玉佩。連著銀子推到衛輕語眼前,說:“你來這宮裏不就是為的榮華富貴嗎,這玉佩價值連城,也夠你活三輩子了!”

劉啟本以為,自己再多壓些金錢給她,說不準她現在就能笑臉相迎,乖乖地拿著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財迫不及待出宮。

衛輕語愕然地看著她,胸腔之中的發泄不出來的氣氛如同火山爆發,瞪大的雙眼直直地盯著他的麵孔:“你憑什麼替我安排?你以為靠錢誰都能打發了?別以為你救了我我就要對你五體投地的!”

“你!”劉啟抬起手指直指她鼻梁,“我這是在幫你,你別不識好歹,到時候後悔可別來找我!”

衛輕語心想,幫她?說的好聽,拿著錢財打發人的事情誰不會幹,他以為天下烏鴉一般黑了,拿自己和那些貪權汙貴的人相比,他錯了!

還有這玉佩,價值連城?今天她就要告訴他,價值連城的東西她衛輕語都不在乎!玉佩被她緊緊扣在手中,高高舉起,當著他的麵,就重重的摔向了地麵。

劉啟望著那玉佩從上而至,心就如同一塊大石撲通就欲從山頂滾落下去。

“不能啊!”也不知哪裏傳來的聲音。慶元打了幾個滾兒,在衛輕語睡的床榻邊上還撞了一番,好在才把這玉佩給接住了,然後從懷中雙手捧出,視若珍寶“老天保佑啊,好在被我接住了!”

看見慶元接住了玉佩,劉啟才長籲一口氣。

衛輕語見他麵色有些難看,慶元還那麼寶貝這東西,不顧自己身體,心下想想應該不是個簡單的東西,不免有些愧疚地挪了挪眼神。

慶元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將完好無損的玉遞到了劉啟手中,咂咂嘴:“大人,這玉佩是您父親唯一留給你的,您怎麼就不寶貝呢。”

他望了望慶元,接了過去,又打量了下已經閉上眼睛以為天下太平的衛輕語說:“不是讓你出去的嗎,怎麼又進來了。”

“哦,我是有事情稟報。”

他轉身朝洞外走去“外麵說。”

剛走到洞外前,急性子的慶元就忍不住開口替劉啟抱不平了。“殿下,您說您那麼費盡心思的救輕語姑娘出去,她怎麼就不懂呢,還把皇上送給您的玉差點給摔了,這不是狗咬呂洞賓嗎。幸虧我思維敏捷,身體矯健,一個轉身。”他邊說,邊張牙舞爪地比劃著“飛速拿下,要不然,您那絕無僅有的玉就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