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司馬穎雖說還有著成都王的尊號,可就連晉天子都成為了階下囚,他一個落魄的王又能算什麼呢?
對此,他自然是心知肚明,見李峻如此痛快地答應,不僅一怔,遲疑地問道:“為什麼?你問什麼要幫本王?”
李峻略做思忖,搖頭道:“成都王,世回也不是在完全地幫你,隻是想多些力量來抵抗胡人,讓咱們漢人能多些活命之所而已。”
“唉...”
說著,李峻歎息了一聲,苦笑道:“眼下,能說出殺光匈奴人的話已是不易,咱們多少的州郡大員都降了劉聰,哪裏還有人想著天下的漢人呢?”
其實,李峻清楚司馬穎所想的也並非是漢人的安危,他要的是晉帝國的重振,至少是想恢複到王朝尚未崩塌前的狀態。
不過,李峻覺得這也就夠了,起碼還能有個朝廷來反抗胡人的入侵,還能讓天下的漢人有個盼頭。
“世回,你的打算是什麼?”
司馬穎知道自己掌控不了李峻,當下的自己也沒有實力來命令李峻,但他需要李峻的支持,就像司馬睿需要王導與王敦的輔助一樣。
李峻望著司馬穎,毫不掩飾地說道:“我也要積蓄力量,隨後要收複整個西境,然後才能與你一同殺進中原,趕走那些胡人,趕走所有禍亂天下的胡人。”
“然後呢?”司馬穎隨口問了一句。
“然後?”李峻撇了撇嘴,笑道:“然後,我可能就老死了,又或許戰死了,再或者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做個富甲一方之人。”
“啊...?”司馬穎無法置信地望著李峻,遲疑道:“你真的隻是想要如此?”
天下是什麼?天下就是掛在有權勢之人眼前的一塊肉。
正所謂逐鹿天下,這是掌權之人的夢想,是每個有野心之人都想要嚐試的事情。
如今,雖說李峻的實力不是最強,但假以時日,他手中的武威軍會逐漸強大起來,成為李峻爭奪天下的一柄巨刃。
司馬穎雖不願見到那樣的情況出現,但他也知道那將是個事實,更不是如今的自己所能阻攔的。
然而,李峻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似乎完全沒有執掌九州的念頭,卻隻想做個閑散悠然的富賈。
如果這不是李峻的虛假之言,司馬穎無法理解李峻為什麼會有如此怪異的想法。
望著滿臉疑惑的司馬穎,李峻淡然地笑道:“成都王,世回本就是一個喜歡悠閑的人,隻因為這個亂世才不得不如此,我的心中沒有天下,隻有家人,隻要家人能過得安穩,我都可以過著無所事事的日子。”
話語停頓,李峻淺飲了一口茶,望著司馬穎,繼續道:“這也是我當年為何要助長沙王的原因,我隻是希望天下能太平些,不要變成如今的樣子。”
“唉...”李峻歎息了一聲,將茶盞放回桌麵,苦笑道:“最終還是變成了這個樣子,做再多的努力也沒用。”
司馬穎沒有說話,隻是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人有兄弟,就如同有左右手。長沙王一向對大王言聽計從,大王想要爭霸天下,何苦要先去一臂呢?”
此刻,他想起了當年參軍魏續勸說自己的話。
當初,如果自己能對長沙王寬容一些,能真正地將他視為兄長,父皇留下的這個天下會亂嗎?
應該不會的,有自己與長沙王在,沒有人能撼動晉帝國的根基,劉淵之流也根本沒有膽量敢興兵叛亂。
至於司馬越,如果自己與長沙王聯手,哪裏還有司馬越將勢力做大的機會?還有司馬顒,若不是他的挑唆,自己又怎麼可能數次地逼迫長沙王呢?
如果當初能疏遠這個堂叔,如果能多親近自己的親哥哥。
如果...都是如果,也隻能是如果啦!
當司馬穎再睜開雙眼時,李峻看到了他的眼眶中有了濕潤。
“成都王,世回可以幫你站穩荊州和豫州,也可以在錢糧與軍械上給予支持,但你要自己籌集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