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節(2 / 3)

“嘿!查什麼查,明明是鬧鬼唄。”旁邊的管家小聲道。

“別胡說。”小嚴喝他。

“喲,少爺,你可不知道,鄒家不太平有些日子了,前些時候我就聽那裏的下人說,常常在半夜裏看到有穿白衣服的女人走來走去,可從來沒人看到過她的臉,自那時起五姨太就常嚷身上不得勁。”

“既然不幹淨,那怎麼沒看到鄒家找人來做法事?”

“怎麼做?你也聽說過,新來的縣太爺最恨鬼神跳大仙,上次城西有個人刻桃木小人施毒咒,本來不過是小案子,況且被咒的人並沒有出事,以往的慣例是罰些銀子再打上幾十板就罷了,可縣太爺一怒之下直接判了收監,自那之後,連街頭算命張鐵口的都不敢多嘴了,隻敢算些風水與人脈。這次鄒家雖然有些不安寧,隻是下麵的仆人和五姨太在鬧,左右不過是一個姨太太罷了,鄒老爺自己身子骨都弱,哪有功夫管她的死活。”

“哼,這世上哪有什麼鬼神,全是人自己鬧的吧。”

“唉約我的好少爺,這話怎麼說的,你小心別冒犯了仙家。”管家不知道怎麼堵他的嘴才好,無奈跺了幾下腳,歎,“還是讓人先開飯吧。”

吃罷早飯,果然有人通知小嚴去縣衙聽命,隨其到衙門處,知縣趙彥容已經端坐升堂,身側立了師爺何茂並主簿李格非,小嚴垂手立在一側。

不一會兒,戶長丁藺也來了,他是個白且肥的老人,穿了身花團錦簇的緙絲棉袍,累得氣喘籲籲,話也說不利落,知縣叫人搬了把椅子給他坐下。

堂下早跪了一男一女,看模樣不過是普通的農戶,年齡都在四十開外,此刻女子跪前幾步,哭道:大人,我女兒死得冤枉呀。”

原來這兩人正是五姨太的父母,一大早聞得死訊,匆匆趕去鄒府看屍,事罷也不回家,轉而直接上衙門告狀來了。

趙知縣不過三十五六歲年紀,本是個窮苦出身的讀書人,因缺少朝中扶持,功名仕途上很走了些彎道,他五官平實,唯有眉心深深一道豎痕,頗為滄桑。

當下也不多話,先命人去鄒府把五姨太的屍體運來交給忤作查驗,不過一個時辰後,懺作來報:女子身上不見傷痕,口、眼、耳、鼻間無血出,也用銀針試過咽喉與內髒,毫無發黑中毒現象,死時口張眼開,麵色發青,雙手緊捏成拳,倒像是驚嚇過度以至於氣脈閉塞而亡。

話一出口堂外聽審的百姓立刻嘩然,眾人交頭接耳道:“又是嚇死的?今天早上城東處也死了個更夫,據說也是嚇死,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是不是真的鬧鬼?”

“哪個在妖言惑眾!”趙知縣最恨的就是這個‘鬼’字,聞言命令左右,“再聽到有人說這蠢話,一律給我拿下掌嘴。”

頓時堂外靜寂一片,誰都不敢多話。隻聽堂下的報案人哀聲求道:“大人,哪有好好的人會會被嚇死?就算是嚇死,也一定是鄒家派人害我女兒,變著法子把她作踐死了,求大人明鑒。”

五姨太的母親捶胸頓足哭哭啼啼,知縣連連拍案喝止,鬧了半天,還是就此結了案,五姨太死是鄒家的人,屍體照舊歸鄒家發喪。

小嚴頭一次聽堂,覺得什麼都新鮮,看旁邊戶長百無聊賴像是隨時都能打嗬欠,丁藺是昌令縣的富賈,專管各戶稅收財賦,在本地也算有頭有臉,而堂中論到年紀資曆,隻有小嚴是老幺,又是頭一次出來聽差,故一舉一動斂氣凝神不敢有絲毫差池。

罷堂後,小嚴借了父親的名頭去看鄒老爺,鄒府與嚴府隻隔了道粉牆,小嚴年幼時也曾趴牆過去摘花弄草,對鄒府上上下下熟絡非常,他立在團花錦繡地氈的大廳裏,看鄒老爺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確實病得不輕,年紀比嚴老爺還少三歲,卻麵色痿黃身體贏瘦,左右看都像是七老八十的人了,看到他小嚴就想到那具已入棺的女子屍體,就是死了,那女子仍然肌體豐潤,那樣渾圓的膀子纖細的腰肢,可惜是配在老朽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