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孤獨者2(1 / 1)

喧鬧繁華的街道。形形色色的腳步。刻意做舊的客棧街道,吐露出黑色的水泥信子。

攤攤販販擠滿窄巷,人們在虛假的木頭堆裏尋找記憶中古街木巷的味道。

我看著人們在水泥森林裏自我欺騙,不肯麵對往日逝去不再回來的事實。

天氣陰沉沉,烏雲從北方趕來,南邊泛白,北邊泛黑。河邊靜悄悄,沒人來過,沒人去過,河水不清澈,充斥著寂寞。

慌裏慌張不知道往哪走,水流越來越急,急的要站起來。

我靠在岸上看著河水急急地流,看著雨點急急地落,一滴一滴,打在河裏,打在臉上,流進眼裏,嘴裏,冰涼,沒有味道。

雨滴越來越大,越來越重,烏雲片刻侵襲了頭頂上的一片天,迅速占據,壓在我頭上,壓在我心裏,沉重的像石頭。

越來越重,越來越喘不過氣,我大口呼吸,雨水灌進我的嘴裏,鼻子裏,來不及,來不及緩氣,像要窒息可是還能呼吸,

我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在臉上肆意流淌,我覺得也許我該用衣服把它盛起來,也許能看清是什麼。

也許能看清他長什麼樣子,我把白襯衫脫下來,盛啊盛啊。

是誰說過,有時候一滴雨水的重量可能大於一個人的體重,也許可能抵得過時間的重量,或者記憶的重量。

擁有記憶是件可怕的事情,不來則罷,一來,侵襲所有。

我叫許涼生,一個很俗氣的名字,一個顧名思義簡單的名字。我沒有父母。

我在孤兒院長大,靠孤兒院旁的賣花老人撫養,我喊她奶奶,一個沉默,不害怕的女人,她在福利院看到我的時候,對我說,太像了。

她跟我講她的童年,她的青春。那些永遠停駐在她記憶裏的人和事,讓她講著講著就流蒼老的眼淚,無聲,滴落在清涼石板上。

她教我寫名字,她講故事給我聽,她縫衣服給我穿,她是這世界上唯一對我有所期待的人。

她說,人啊,一輩子,最不缺的就是遺憾,別做遺憾的事情。她說,生生,你要讀書寫字,你要學會生活,你要學會照顧自己。

你是個美麗的孩子,人生悲苦,你要好好長大。

昨天,她說,枕頭裏有錢,夠你用。她躺在每天給我講故事的那張藤椅上,笑著笑著,就閉上眼睛死了。

這是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我翻開枕頭,裏麵除了白花花的錢,還有一個男人的照片。

瘦削的肩膀,鋒利的眼神,或側身,或坐著,或躺著,注目良久。

我想我應該記住他,不為別的,隻為她說,很像。也許他還活著。

我記得,她以前賣花回來,就躺在上麵等我放學回來。她會在青石桌上養花,罐頭瓶子做的花瓶,她會在門口掛鈴鐺。

我一推門,鈴鐺就響,她會用花做飯吃,我常常想,她年輕時候一定很漂亮。她喜歡的那個人,也一定很瀟灑。

現在,我再也不想了。我不難過,我隻是覺得跟她一樣,很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