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有賊心,沒賊膽(3 / 3)

“人各有所好,我不行,我一見小姐渾身就起雞皮疙瘩。”

“得,人都說你怕老婆,我還不大相信,今兒我算領教了。”言帆在劉哨肩頭上輕輕拍了一下,退身出去,鑽進了自己那輛桑塔納。

劉哨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一進門,他便看見客廳裏坐著好幾個客人,其中有大舅哥孫治方和侄女孫芮,另外的三十來歲的一男一女他不認識。妻子孫美玉正削著蘋果陪他們說話。

壞菜了!今兒一忙活一興奮,把媳婦交給的任務忘到腦後邊了!劉哨與孫治方一照麵,不由打個激靈,心裏暗自叫起苦來,腦子迅速地旋轉著,以找個理由能過了這一關。

“劉哨,我給你介紹一下,”孫美玉衝他招了下手,手指沙發上坐著的中年男女,說道:“這是文化局的言局長,你們公司言總的姐姐,這位是他姐夫馬大哥。”

劉哨忙叫了一聲“大姐、大哥”,湊上去與二人握了手。他雖然曾經多次去過言市長家,可卻從沒見過這位言家大小姐,隻約略聽言帆說起過他有個姐姐在文化口。

言萍抬手看了一下表,拉著丈夫站起身說道:“孫大夫,這麼晚了,就不打攪了,謝謝你,費這麼大事給買來了藥,以後當不住還得麻煩你。”說著,將茶幾上的一個紙盒拿到手裏。

“瞧您說的,這點事兒算什麼。”孫美玉見此也站了起來,“還讓您親自跑一趟,本來是打算叫劉哨開車送去的,可誰想他回來得這麼晚。以後有事兒您盡管去醫院找我。”話說得不卑不亢。

“對不起,大姐,真對不起……”話一出口,劉哨就覺得有點不對味,怎麼仿佛自己做了虧心事似的?忙轉了話題,使出了看家本事,“大姐,要不是美玉介紹,真不敢相信您就是我們言總的姐姐,看上去,您比他還麵少……”說到這兒,他覺到似乎有誰在他的腳踝上踢了一下,忙閉上了嘴。

送走言萍夫婦,還沒邁進門檻,孫美玉就把劉哨拽住了,劈頭問道:“說,你今兒是不是把我交給你的事兒忘了?”

“什麼事兒啊?你指的是……”劉哨故意裝傻反問了一句。

“少跟我這兒揣著明白裝糊塗!我哥帶著芮芮在咱家溜溜等了你一晚上,你幹什麼去了?”孫美玉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顯見是動了真氣。

“別瞪眼,您千萬別瞪眼,我害怕。”劉哨的聲氣明顯降了下來,“你哥的事兒我哪敢忘呀,言帆說他爸去省裏開會了,三五天以後才回來,故此我就沒去,隻是忘了打電話告訴你哥……我保證,不出十天,我一準把這事兒拿下來!”他想起了言帆方才在車裏塞給他的那包錢,回來的路上他數了,整整兩萬。這錢不敢交給媳婦,自己拿著也不踏實,索性轉個手再送給言家,孫治方工作的事兒估摸著也就手拿把攥了。

“這可是你說的,行,我再信你一回,聽真了,到時候沒結果可別怪我翻臉。”

“沒問題……”劉哨終於鬆了口氣,一連聲地應著。

來到客廳,孫美玉對孫治方說:“哥,工作的事兒哨兒自己去辦的,人家說十天左右聽信兒,三個月都等了,就耐下心再等幾天吧。”畢竟丈夫比哥更近一步,她給劉哨留了臉麵。“天這麼晚了,就別回去了,你跟芮芮就在客廳委屈一宿吧,明天早起讓哨兒開車把你們爺兒倆送回去。行不?”

“是啊,大哥別走了,我明天直接把咱閨女送到學校。”劉哨一臉的誠意。

孫治方將手中的半截煙卷摁在煙灰缸裏,悶悶地說了一句:“就這麼著吧,妹夫,謝你了。”

劉哨緊著一通忙活,搭折疊床,搬枕頭,拿被子……透著勤謹、主動。待一切收拾停當,安排父女倆睡下,他這才回到自己那間臥室,隻見孫美玉已經脫了衣服躺在了被子裏。

“言大局長平白無故地上咱家來幹啥?我還真不知道你的路子這麼野!”劉哨笑模嗬嗬地問了一句。

“沒你事,甭瞎打聽。”孫美玉怒氣未消地嗆了他一句。

劉哨毫不介意地湊到近前,“我今兒可有好消息告訴你。你猜猜?”見妻子根本沒理他,便自解自圍地說道:“猜不著吧?下午言總當眾宣布任命我為公司辦公室副主任,這還不算,每月工資還長了三百多,而且從一月份開始補!”

孫美玉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好不秧的幹嗎要提拔你?”

“廢話,言帆跟我什麼關係?哥們兒!有好事他不想著哥們兒想著誰?”劉哨一臉的躊躇滿誌。

“能這麼簡單?”孫美玉坐了起來,兩眼盯著他問道:“哨兒,我告訴你,言家的人個個不簡單!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言帆有什麼短兒在你手裏?你倆是不是幹了什麼不光彩的事兒?你這個人的能力我知道。”

“哪能啊……”劉哨一瞬間竟有點掃興,真的覺得有些膽虛起來。他心裏明白,妻子最了解自己。

上小學時倆人既是街坊也是同學,而且同桌。孫美玉人長得俊俏;劉哨相貌平平。孫美玉家孩子多,一個小子、五個丫頭,生活拮據,有時連午飯都帶不起;劉哨是獨生子,千頃地一棵苗,吃啥有啥,耍啥爹媽給啥。他心眼好,對她的家境十分同情,見她中午經常餓肚子,便特意找了個大飯盒,每天盡量多裝些飯菜偷偷分給她。劉哨個子矮,長得小,常有人尋隙欺負他。孫美玉是全班個頭最高的,人也厲害,便自覺不自覺成了他的“保護神”。兩顆幼小的心靈就這樣悄悄連在了一起。初中時兩人碰巧又考進了同一所學校,這回同年級不同班了,見麵的機會雖有,但遠不如同桌方便。劉哨嘴靈腦子慢,功課經常跟不上趟,便有意無意地時常將學習成績優秀的孫美玉約出來請教。漸漸地,一對半大不大的姑娘、小夥,心中便產生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覺。幾年後,孫美玉高中畢業考上了醫學院,劉哨終因成績太差參加工作當了司機。劉哨不是沒有自知之明,他清楚,除了家境,自己哪一樣也比不上人家。於是,他便不再與孫美玉聯係,可那一顆愛慕之心始終沒有降溫。倒是孫美玉不忘舊情,率先從大學裏給他寫來了信,罵他是不是把她忘了,留神放假回家找他算賬。劉哨自然是欣喜若狂,打這,兩個人就正式明確了關係。

結婚時,孫美玉的不少朋友都對她表示不理解,一個堂堂的大醫院的大夫愣嫁給了一個身量不高其貌不揚的司機,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孫美玉卻不以為然,總是回答說:

“劉哨膽兒小,心眼兒好,靠得住。你們不了解他。”就衝這,劉哨對妻子能不俯首貼耳?能不敬畏有加?能不惟命是聽?何況,劉家三代單傳,人家還給他生了個帶把兒的兒子!

今晚,劉哨一心想跟妻子好好“親熱親熱”,是由於當了副主任壓抑不住心中的興奮,還是因為在洗浴中心見了嬌豔的小姐克製不住心中的躁動?他說不清,反正就是想和妻子辦一回“那事”。他三把兩把脫光了衣服,直接鑽進孫美玉的被筒,伸手把她攬了過來。

“幹嗎呀你,怎麼也不洗就上床呀!”孫美玉用手推著他。

“剛才在洗浴中心洗過了,和言帆一塊去的……”劉哨邊說邊用手解開了她胸罩上的紐扣。

孫美玉反過身用力攥住了他的手,警覺地瞪圓了那雙好看的眼睛,“你說你去哪兒了?”

“洗浴中心啊。放心,就洗了洗澡,別的什麼也沒幹。”

“你還想幹什麼?”

“在那兒想幹什麼都行啊,修腳啊,踩背啊,按摩啊,那兒的小姐一個個漂亮著哪……”猛然間,劉哨意識到說漏了嘴,緊忙打住話口,小心地偷窺了一眼妻子,說道:“不過,向毛主席保證,我的的確確就洗了個澡,連小姐的手都沒碰!”

“劉哨啊劉哨,你可真行啊,自從下了海,你這膽子也一天比一天大起來了!小心,別讓我逮著!”孫美玉氣哼哼地轉過身去,不再理睬他。

“媳婦,媳婦……你聽我說,你還不知道我?我這人……”

劉哨半跪在床上,用手扳著妻子光滑的肩頭,囁嚅著:“我這人膽小……”

“那是過去。”

“現在我也沒變呀。哎,不相信算了……”劉哨懊喪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突然,他心中一動,忙又說道:“你也不想想,我要是剛才和小姐辦了那事兒,這會兒還有心思跟你……  不信,你摸摸,我這兒早就……”他一把拽過了妻子的手。

“討厭……”孫美玉嬌聲罵了一句,“我這是給你打預防針,為你好。”

劉哨見妻子臉上緩了顏色,心情一放鬆,話又多起來,“我給你說個當今流行的順口溜,你就明白了,‘二十來歲的男人,有賊膽沒賊心;三十來歲的男人,有賊心沒賊膽;四十來歲的男人,既有賊心又有賊膽,隻是賊沒了’。我可是既沒賊心也沒賊膽!”

“這是誰編的?還有點兒道理。”孫美玉笑了起來,“不過,第三句我沒聽明白,說四十多歲的男人賊沒了,什麼是‘賊’?”

“真笨,‘賊’不正在你手裏握著嘛……”

“下流……”

兩個人笑著滾作了一團……

正這時,電話鈴響了起來。

“我操,誰這麼不懂規矩,偏這時候來電話。”劉哨嘟囔了一句,起身抓起了話筒。

“喂,請問,這是孫美玉孫大夫家嗎?”一個年青的女聲。

“沒錯兒。”

“她在嗎?”

“在,請稍等。”劉哨側過身,把話筒遞給了妻子。

“哪位?噢,知道了……是他,對,他不認識你……你放心,你說……”

劉哨枕著妻子的一隻胳膊,眯著雙眼,手撫著她大腿上細膩的皮膚,嗅著她身上散發出的一種特有的馨香,感到無限放鬆與舒暢。

“上海市第九人民醫院,我同班同學在那當大夫……不用住院,門診就可以做,也就大約四五十分鍾吧……是的,局部麻醉……沒問題,他們已經做過數千例這類手術,技術程度在國內絕對是一流的……我可以向你保證,不會留有任何痕跡……”

劉哨急切地盼望著這電話能盡早打完,可對方仿佛在痛說革命家史,滔滔不絕地陳述著。

“對……都跟我說了……我明天一上班就和他們聯係,預約好時間就通知你……這點你不用多慮,為患者保密是他們鐵的紀律……嗯……嗯……以後就是朋友了,客氣什麼。就這樣,等你回來我幫你查查。”

這一個電話似打了一個世紀,現在終於結束了。劉哨接過話筒甩到一邊,騰身躍起,將孫美玉壓在了身下……

“噓……輕點兒,我哥還在外麵睡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