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雨夜驚魂(1 / 3)

五、雨夜驚魂

“觀眾朋友們,你們好!今天是五一國際勞動節,我們謹向奮戰在全市各條戰線上的廣大勞動者致以誠摯的節日祝賀!下麵播送合穀新聞。”

電視主持人的聲音顯得比以往更加清脆、熱情。接著便是采錄的各種消息。

頭條消息:合穀市市委副書記、市長言立本等一行領導赴鋼廠慰問煉鋼工人,向節日期間仍堅守在工作崗位上的人們贈送了西瓜等食品。言市長風塵仆仆、一臉和靄。

第二條消息:市馬家灣開發區希望小學日前竣工剪彩。

畫麵上出現了西裝革履、意氣風發的言帆的身影,他躊躇滿誌地站在希望工程委員會主任徐曉冬的旁邊,隻見紅綢上剪刀落下,一群穿著天藍色校服的孩子,小鳥一般歡呼著湧進了校門。

劉哨從學生中間看到了孫美玉的侄女孫芮的臉龐,小姑娘長得確實出眾,可愛得像個小公主。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屏幕,他記得很清楚,剪彩那天,攝像機曾對著他掃了好久,可節目播出時怎麼全然沒了自己的蹤影?立時如同丟了錢包一般感到一陣惆悵。

第三條消息:市婦聯節前召開了女勞模五一表彰會。婦聯主席楊瑾端然坐於主席台中央,麵對鏡頭侃侃而談,強調女幹部、女勞模應做反腐倡廉的表率,要為黨風廉政建設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第四條消息:電視台記者在紅星廣場采訪為保衛市民節日安全正在巡邏著的公安幹警。畫麵上一問一答的兩個人劉哨都認識,一個是《焦點問題》欄目的主持人言紅,一個是自己的大舅哥孫治方。三天前,孫治方正式調入市公安局刑偵隊擔任了副隊長,劉哨如期完成了媳婦交給的任務,當然,隱藏在成功背後的故事他沒敢告訴她。

這叫什麼事兒?劉哨心裏嘀咕著,姓言的全家人竟跑電視台聚齊兒來了,數數也就差著一個言萍。正這時,隻聽新聞主持人說道:“本台剛剛收到的消息,市歌舞團五一期間赴香港演出受到香港各界人士好評……演出團團長、市文化局副局長言萍於日場演出結束後接受了本台記者的采訪……”

劉哨徹底服了!他知道,這一切絕非巧合,孫美玉說過,言家的人個個不簡單,她說得靠譜兒。家庭本應是社會的成員,可眼前所看到的,竟然社會仿佛成了一個家庭的成員。他實在是想不通。

“咚,咚咚……”有人在敲自己房間的門,聲音很微弱,好像有意躲避著什麼。劉哨一下警覺起來。

自打小姐們上了樓,他就把自己關進了屋子裏,他不想摻和那些齷齪事兒,眼不見心不煩。本打算打電話到嶽母家和媳婦聊聊天,可總機台的姑娘說目前還投接通外線,便隻好打開電視消磨時光。此時,他再次想起下午在“聖女洞”前的驚險一幕,迅速掐滅了手中的香煙,環顧一下四周,隨手抄起一隻茶杯,幾步跨到門前,壓低聲音問道:“誰?”

無人回答。

他遲疑了片刻,猛地拉開了房門,卻見一個人緊貼著他的身體鬼魂一般蹭了進來。劉哨正欲出手——舉起的胳膊竟在半空中停住了。

燈光下,梅若雨正咧著嘴笑眯眯地看著他。

“怎麼,不歡迎我?”

劉哨鎮定一下心神,默默地搖搖頭關上了門。

梅若雨穿著一件粉色的浴衣,光著腳趿著拖鞋,似是剛剛洗過澡。

“就讓本小姐在這兒幹站著?您不覺著少了一點兒紳士風度嗎?”她依舊定定地看著他。

“梅姐……啊不,梅總,您請坐。”他不知該怎麼稱呼她才好。“喝水嗎?”

“喝。”

梅若雨圍著房間轉了一圈,逕自走到沙發前坐下來,浴衣的下擺向兩旁自然而然分開,露出了一雙白光光的大腿。

“我嚇著你了,是嗎?”她一邊擺弄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問道,“堂堂的男子漢昨就這麼膽小?瞧你剛才那樣兒……”

她卟哧一聲笑起來。

“不是,不是因為您……我……”劉哨將沏好的一杯茶放到了她麵前。

“那是因為什麼?我這兒絕對安全,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的,你盡管放心。”

“今兒下午……我……其實,也沒什麼……”

“那就好,能給根煙抽嗎?”

“行,不過,煙不好,您別嫌棄。”劉哨抽出一支煙遞了過去,隨手摁著了打火機。梅若雨遂叼著煙把腦袋湊了過來。

劉哨一低頭,不經意間,透過她豁然敞開的浴衣領口看到了她的前胸,那裏麵什麼也沒穿,乳房如一對雪白的兔子不安分地聳動著,他甚至看見了那上麵的嫣紅的乳尖。心中遂感到一陣慌亂,臉發燒一般紅了起來,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

梅若雨毫不在意地往後一靠,翹起二郎腿,噴出一口煙霧,“一個人悶在屋裏幹嗎?看不上我的小姐,是嗎?嫌她們不夠檔次?想要什麼樣的隻管對我說,我一定能達到你滿意。要不,改天,我請你到我的娛樂城親自去選,行嗎?”

“不是這意思,您誤會了……”

“那是因為什麼?怕花錢?今天我請客,不用你掏一分錢!怕老婆知道不好交待?對了,我聽言總說過,你媳婦長得挺漂亮的,是嗎?你呀,顧慮太多,哪行哪業都有自己的規矩,吃我們這碗飯的也有規矩,那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說’。你是不是擔心染上什麼?我那兒有專職醫生,每三天檢查一次,而且無論客人出多高的價,保護措施是絕對不能免的。噢,我懂了,你是嫌她們太嫩,想找個年齡大點兒的經驗豐富點兒的,對不對?我這回沒說錯吧?”

劉哨的直覺告訴他,這女人已經纏上了自己,自己應當盡快離開這裏,他感到身上開始躁熱起來,盡臂房間裏的溫度並不高,可額頭上還是有了汗水,拿著煙的手也開始輕微顫抖。

“梅總,找我有事兒嗎?”他低著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沒有事兒就不興來看看你?和你一樣,獨自悶在屋子裏沒意思,隻想找個人聊聊,把這漫漫長夜消磨掉。人本身就是這樣矛盾,經常歎息人生苦短,可一到某種環境裏,卻又感覺日子長得難熬。我說得對不對?”

“有道理。人不能永遠保持清醒,所以人需要睡覺。這會兒我倒真的覺得有點兒困了。”劉哨佯裝著打了個哈欠。

“下逐客令了,是嗎?”梅若雨的話語中露出一絲不快。

“不,不,我不是這意思……”劉哨也覺到方才自己有點過分,緊忙做出解釋,“話趕話說到這兒了。我真的挺喜歡聽您說話的,透著有學問、有思想,以前還真不知道您有這麼高的學曆。”

“既這樣,我就再坐會兒。書是讀了不少,可也沒派上什麼用場。我喜歡詩,尤其喜歡曹操的詩,由此便想到這樣一個問題,曹操一生寫過不少好詩,可為什麼隻有‘對酒當歌,人生幾何’這一句傳遍四海讓世人記在了心裏?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道出了人一生所應秉持的正常心態。然而,這一簡單得不能再簡單、樸素得不能再樸素的道理,卻有許許多多的人一輩子也搞不明白。”

“梅總,經你這麼一說,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言帆、單鋒、佟鏐他們是人,你我也是人,此時他們正在幹什麼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而我倆又在幹什麼?閑聊,胡扯,磨牙,鬥嘴。我們是不是在犯傻?哨兒,說心裏話,我喜歡你,第一次見你時就看上了你,你善良、誠實、可靠,沒有他們那些花花腸子、歪歪點子……”

梅若雨不失時機隔著茶幾一把抓住了劉哨的手。

劉哨的心咚咚跳起來,語無倫次地說道:“謝謝你,梅總,我沒你說得那麼好……我有時也挺壞的,也想……不不,我隻和我媳婦一個人做過那種事兒……我不能……”邊說邊掙脫了手站起來。

梅若雨起身擋住了劉哨的去路,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迷離著一雙吊眼喃喃說道:“哨兒,求你了,別把我一個人留下,我好孤獨,真的好孤獨……認下我這個姐,別走了,今晚,陪陪姐……姐教你……”說話間,那浴衣如一片飄零的樹葉悄然滑落到地上。

劉哨驚呆了,霎時間,腦子裏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眼前仿佛罩上了一層雲霧,迷蒙中惟見兩顆圓圓的紅豆、一簇烏黑油亮的草叢在不停晃動……緊黏在他身上的肉體散發出一股灼人的熱氣,迅速包抄過來,似欲將他烘幹、烤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