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雨夜驚魂(2 / 3)

梅若雨雙手拽著他的頭發向自己身下按去,“快……吃我……懂不懂,吃我……”

劉哨感到自己仿佛跌人了泥潭,正心甘情願一步步朝著泥沼的底裏滑去,那潭的深處天生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強大吸力,如吸盤一般,使得一切掙紮都變得無濟於事。我要死了……他心中不由發出一聲唉歎。猛地,他的眼前出現一片光亮,那是妻子太陽一般的臉龐放射出的光芒,威力無比的陽光終於驅散了烏雲,他一下掙出了水麵……

“梅總,屋裏涼,把衣服穿上吧,小心感冒了。”劉哨抬起地上的浴衣主動給她披在肩上,不卑不亢地說道:“原諒我,我困了,想早點休息了。”

梅若雨依舊一絲不掛地站著,沉默良久,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劉哨真的感覺困了。可當他躺在床上時,卻又半天沒能睡著。眼前,總是浮動著女人的身影,揮之不去,卻之又來。一忽兒是“新疆妹”,一忽兒是梅若雨,一忽兒又是那對。“雙胞胎”……鮮豔的色塊帶著柔美的線條在腦海裏更迭往替,雪白的雲朵、粉紅的花瓣、烏黑的草叢,似乎隻有這三種東西。忽然,從牆那邊傳來一陣咯吱咯吱的床響,並伴隨著女人一浪高過一浪矯揉造作的呻叫聲,以及男人呼哧帶喘含糊不清的話語。他一腳蹬翻了被子,腹部像憋著尿,感到一陣鼓脹。他咬緊牙,心裏默默念叨著:美玉,感謝你,你又一次救了我……

“嘀,嘀,嘀……”汽車防盜器尖銳的嗚叫聲把劉哨從夢中驚醒,夜深入靜之時,這叫聲顯得格外刺耳。

劉哨一個骨碌從床上爬起來,顧不得穿衣服,隻著一件褲衩背心就衝了出去。

樓外,空蕩蕩的停車場不見一個人影,四周黑黢黢一片,除了樓門口的一盞照明燈發著昏暗的光,便剩下防盜器的報警燈在一閃一閃放送著微弱的紅光,似潛伏在黑暗之中野獸的眼睛。

劉哨大大咳嗽了一聲,穩著步子向停車場走去。他看清這裏共停著三輛車,除了自己公司的兩輛轎車,還有一輛麵包車,因為天黑,看不清到底是什麼顏色。他知道,就是這輛車把娛樂城的小姐們拉上了山。待走近了,他才確定是新買的凱迪拉克發出的報警信號。

劉哨小心翼翼地圍著三輛汽車轉了一圈,在摸清沒有人藏在其中之後,踅到了桑塔納的尾部,掏出鑰匙打開了後備箱,將一把大號扳手取了出來。他忽地記起,下午進“聖女洞”時,梅若雨曾給每人發了一支手電筒,自己的那支好像被他順手放在了駕駛座上。

他直起腰,朝四周仔細地掃視一遍,曠野茫茫,群山沉睡,隻有幾隻剛剛完成交配任務的草蟲發出一陣斷斷續續的吟唱。嘎的一聲,一隻捕獵歸來的貓頭鷹帶著疹人的鶚叫掠過樹梢,一頭紮進林子裏,驚得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他走到車前,輕輕扭開車門,將半個身子探了進去。突然,隻覺身後發出一聲響,沒容他做出反應,整個人便已被車門牢牢擠住,同時,一隻大手伸進來抓向他的頭部。劉哨慘然一聲大叫,直感到整個腰如同被刀切斷了一般,他強掙著彎起右腿向後踹去,不料卻蹬了個空。此刻不容他多加考慮,遂將鐵扳手換到左手上,拚盡全身力氣,玩兒命地朝車窗上杵去。嘩啦一聲脆響,窗玻璃立時破開一個大洞,鐵扳手直出車外,鑿鑿實實地搗在了一個軟軟的物體上。那人發出一聲悶叫,一下鬆開了手,連連幾步向後退去。

劉哨顧不上周身疼痛,急轉身來到車外,高舉扳手,窮追不舍。他估計,自己這一下定是擊中了那人的要害,否則,對方絕然不會輕易罷手。他緊咬著前方的黑影一路奔跑,先攀上了一麵高坡,又穿過了一片樹林,可奇怪的是,當他鑽出樹林時,那人卻不見了……

一陣冷風襲來,劉哨的頭腦馬上清醒了許多。他摸了摸赤裸的左臂,粘乎乎、濕漉漉的,顯然是剛才被車玻璃劃出了血。這到底是個什麼人?跟蹤到此究竟要幹什麼?難道僅僅為了偷一輛車?其中會不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我一個人深更半夜單槍匹馬尾隨到這裏豈不是太莽撞?他正然打算往回返,剛要轉身,突然,斜刺裏一根本棒帶著呼嘯掃了過來,他急急往起一蹦,木棒仍擊中了他的雙腿。

劉哨一個前撲,大叫一聲,順著山坡跌了下去。一時間,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此刻,馬益群正獨自一人徘徊在香港的大街上。

市歌舞團是在中國演出公司的安排下赴港參加五一慶祝活動的。一行三十餘人於4月29日抵達,直接住進了位於銅鑼灣的“柏寧酒店”。該酒店為四星級,屬於高水平舒適型住所,裝璜豪華典雅,各類設施齊全。馬益群與言萍被分配住進一間標準雙人間。原本這次赴港的名單中沒有馬益群,可不知為什麼,臨出發前又增補了他,理由是擔心對方管照明的師傅對節目缺乏了解會影響演出效果,須得他去配合、指導。進了房間,草草擦洗了一下,他便去了劇場。劇場不算大,卻也設備整齊,隻見頂燈、麵燈、耳燈、側燈、追燈、背景燈一應俱全,遂放下心來。

30日上午彩排,晚上舉行了首場演出,香港觀眾對這一台洋溢著濃鬱鄉土氣息的歡歌笑舞表示了極大興趣,給予了很高評價。5月1日上午乘車去跑馬場,與香港的一些演藝界人士,共同在臨時搭建的露天舞台上舉行了遊園演出。

結束時,馬益群看到專程趕來的合穀市電視台的記者將團長言萍引至在一叢杜鵑花前采訪了她。

問題就出在這天下午。

按照原定的日程,午休後,有關方麵將組織團裏的人“遊車河”。“遊河逛海”乃是香港旅遊的主要項目之一,意即對該城市做逍遙遊,形式分為遊車河與遊船河兩種。坐在叮當作響的雙層有軌電車上,縱覽“東方之珠”的都市風情,實實在在感到風光。馬益群聽酒店的服務生介紹過,這電車自1904年建成投入使用,至今已有了九十多年的曆史,東起筲箕灣,西至堅尼地城,穿越於鬧市與山野、海濱之間,足以使人產生一種浪漫溫馨思古懷舊的幽情。馬益群緊靠車窗坐著,他仿佛已輪回曆史,真切地體會到了那一絲古老滄桑的韻味。電車如一位步履蹣跚憨厚樸實的長者,一路平穩緩行,口中吟著一支永不衰敗的老歌……

行駛中,電車會不時於某一處景點停下來,讓旅客領略一番直聳雲天的座座廣廈、維多利亞港灣的碧浪銀波。車順諾幹道一路西行,馬益群無意中朝身邊的妻子言萍看了一眼,卻見她似置身物外,一副愣愣怔怔的表情,熟視無睹一般,似在思考著什麼。他知道,言萍不像他是第一次來香港,眼前的一切對她來說已不新鮮,可他仍覺得有些奇怪。

一身豔麗裙裝的付晴鷗正摟著安潔的肩膀,臉對著窗外興奮地指點著,快樂得像隻歌唱春光的小鳥。

車行至郵政總局大樓跟前又一次停下了。馬益群隨著人群走出車外,他回過頭朝車廂裏看了看,見言萍依舊坐在原地一動未動。

“不下來透透氣嗎?”他喊了一句。

言萍沒說話,隻隔著車窗衝他擺了擺手。

付晴鷗拉著安潔的手,蹦蹦跳跳地來到他的身邊。

“表哥,你瞧我這裙子好看不?200港幣,正宗的華倫天奴時裝,想不想給表嫂買一件?”付晴鷗咧著一張豐滿的大嘴,自得地向馬益群炫耀著。

年輕姑娘就是精力充沛,你簡直猜不出她是抽什麼空子出去逛的商場。

“漂亮,穿在你身上尤其好看。”馬益群由衷讚道,轉而又問安潔:“你沒選一套麼?”

“買了,跟她這件差不多,今兒沒穿。”

“哎,小鷗,你哥最近來電話了沒有?他打算什麼時候回來?再回來怕是就要結婚了吧?”他眼睛看著便道上匆匆行走的人流,點上一支煙,隨意聊著。

“他說他把手頭的活兒忙完了就回來。也真邪行,在美國,追我哥的姑娘一大堆,洋妞、中國妞全有,可他愣一個也看不上,為這,不少朋友都跟他翻了臉。可好,這回不遠萬裏來到中國,一見麵就迷上了那位女主持,還愛了個死心塌地、堅定不移。我哥說了,不圖別的,就喜歡她純!表哥,你說說,這年頭,咱這地片上還有純的嗎?奇了怪了,姓言的他們家也不知墳頭上冒的什麼煙兒,怎麼誰都上趕著……”說到這兒,付晴鷗才發覺自己隻顧痛快一時突嚕了嘴,麵前這兩個人都與言家有關連。她慌忙歉意地向表哥笑了笑,卻發現他根本沒注意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麼,眼睛緊盯著不遠處豎立在道邊的一座廣告欄,臉上的肌肉顯得十分僵硬,似打了結一般,目光中現出一絲驚訝與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