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水小品 3.壽安橋,一道絢麗千年的虹(1 / 1)

第一章 山水小品 3.壽安橋,一道絢麗千年的虹

我站在寬闊的占江平原上,遠眺,一條鼇江東奔,一條雅河南馳,壽安橋橫臥在二水交彙地帶,默默的。

壽安橋是醜陋的淒美。三間梁式石板橋,矮凳似的,絕無戈場橋那般淩空跨越的雄壯;橋長22米,寬僅4米,既窄且短,絕無夏姑橋那般長虹臥波的氣度;橋墩為條石縱橫堆砌,呈三角狀,顯得怪誕嶙峋,絕無聯安橋那般賞心悅目的優雅;橋麵平鋪七塊石板,凹凸無致,龜裂在目,絕無睦源橋那般雍容華麗的高貴。橋頭三棵200來歲的榕樹兒,沒個正形。裸露的根須,死纏著橋墩。粗糙的身子或攲或臥,肆意挑逗流水。枝丫隨性披拂,老手搭青蓬,遮了陽擋了雨,又似飄逸的青絲,嫵媚行路之人。其實,這壽安橋就像一位沒落的貴族,盡管外表蒼老,但眉眼間仍然氣宇非凡,風骨錚錚。

壽安橋是久遠的傳說。公元937年,南唐定都金陵,大興土木之時,千裏之外的涇口漁民,苦於水陸阻隔,始建壽安橋,六年乃成,旋即為通商大衢。南宋遺民詩人林千之(今麻步人)的《壽安橋記》曰:“涇口通環帶,故為萬商之淵藪。”遙遠的當年,占江與寺前實為北港區域經貿中心,那從溫州港、洞頭島、鼇江埠紛至遝來的海運船舶,滿載著外埠的商品,泊在壽安橋下,物流貿易無止日,於是,“涇口市”聲名遠播。

壽安橋是真實的記憶。曾經有過日竟千帆的古代繁華,如今千帆過後,洗盡鉛華,淡定而靜謐。隻是那汪洋恣肆的鼇江,慢條斯理的雅河,讀不懂老橋的真誠。當年那撲閃撲閃的漁火,夜幕下是多麼釅釅的紅,壽安橋影影綽綽地搖曳在燈火闌珊的水麵上,“一片繁華海上頭”的壽安橋,在千年的淒風苦雨過後,篤定地堅守著地老天荒般的諾言,盡管眼前隻是殘石剩水,我相信,每一個夜晚,無關星月,無關風雨,在壽安橋的夢鄉裏,依然有欸乃櫓聲,夕陽水際,還有漁家歲月,海上心情……

壽安橋是生活的詩意。每當太陽從鷺鷥灣上露出了笑臉,壽安橋便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中,橋上橋下便流動起來了。這古樸的石橋,點點滴滴丈量著我們祖輩、父輩深深淺淺的足跡,看護著一個漁村的孩童長成青年、壯年,以至耄耋。記得孩提時代,我總是喜歡糾集三五個村童漫天撒野,捉迷藏,抓特務,不管是王家的草房還是趙家的柴垛,隻要能藏身的地方,總要拚命往裏鑽,玩夠了,耍累了,就到石橋上坐一坐,躺一躺,一任橋上清風撲麵,一任橋下流水歡鬧。

一座城鎮的文化品味,並不體現於摩天大樓,規整的社區,繁華的街道,而體現在實踐城鎮精神的人文空間。為了人文情懷,我靜靜地佇立在壽安橋頭,當一抹斜陽籠上榕樹梢時,我懷想那漁舟唱晚的悠遠,我祈禱水頭大地上最後一座古橋能夠長壽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