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記憶深處的那個地方(2 / 3)

提到那段空白,蘇檀就不由自主地緊張、恐懼。因為那些日子太詭異了,詭異得有些近乎荒誕。

那是個多雨的暑假,蘇檀還是大三的學生,他沒有回老家,因為認識了一個名叫李奎的畫商。一次畫展上,二人一見如故並且聊得很投機,李奎看到蘇檀的作品非常喜歡,於是兩人打算一起合作。

合作很簡單,就是蘇檀畫畫,然後在李奎的畫廊裏展覽、推銷。雖然目前他的潤筆費不高,但這有利於年輕畫家提高知名度,也是件難得的好事情。蘇檀很高興,決定暑假不回老家了,就留在天津畫上兩個月的畫。

日子就這樣迷迷糊糊地過著。對於蘇檀來說,這就是那段記憶空白的開始。

直到有一天,蘇檀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班長邵朋鳥。邵朋鳥很興奮,他一邊扶著蘇檀坐起來,一邊大叫大嚷著:“我的乖,終於醒了!”

蘇檀也從這一刻開始恢複了記憶。

頭像混凝土一樣沉,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了醫院裏。他感到恐懼,於是緊緊抓住邵朋鳥的肩膀,問道:“班長,我怎麼會躺在這兒?我怎麼了啊?”

邵朋鳥臉色突然一變,隻是敷衍地笑了笑。

醫生聽見喊聲走了進來,問道:“二十一床醒了,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如果沒有,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

就這樣,蘇檀迷迷糊糊地出院了。回到教室,看到了很多同學,才發覺現在居然已經開學了。

邵朋鳥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蘇檀,你沒事了吧。你放心,你的醫藥費都付清了,是咱們班的同學和係裏的老師湊的,這下你不用擔心了。”

沒等邵朋鳥說完,蘇檀突然問道:“班長,我究竟得了什麼病?怎麼我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邵朋鳥疑惑地看了看蘇檀,不解地問:“你真的不記得了?我的乖!其實,其實呢,你沒什麼大病,你不要害怕。”

這樣草率的回答當然不能令任何人信服,在蘇檀的不斷追問下,得到的答案卻更加匪夷所思。邵朋鳥說他是得了闌尾炎,起初醫生準備給他開刀,後來保守治療,輸了幾天點滴,居然好了。

這聽起來是件很幸運的事,畢竟小手術也是手術,開刀總是不好的。可隻有蘇檀心裏知道,他的闌尾已經在十九歲那年就切除了。

蘇檀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這才發現煙蒂幾乎燃到自己的手指,他忙把煙頭丟到地上,抬起雙手用力地搓著臉頰,仿佛這樣才能把回憶和現實分割開來。

外麵的雨小了很多,他歎了口氣,疲憊地坐在床上。太累了,在火車上坐了十幾個小時才來到天津,又用了幾乎一整天的時間倉促地租了這間房子,一顆懸著的心這才安定下來。躺下歇會兒吧,他放鬆地朝後仰靠在床上,後背的骨頭都咯咯作響。

閉上了眼睛,昏昏沉沉地不知在思索著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想,他漸漸覺得四周很靜,很靜。咦!似乎不應該這麼靜的,然而又仿佛聽到了什麼。

蘇檀翻了一個身,豎起耳朵,試圖尋找著那聲音的來源。當他聚精會神聽的時候,可又什麼都聽不到了。突然,那聲音大了起來,由細弱變得粗重。

不對,那聲音不是大了,而是近了。蘇檀的脊背一陣發涼,這是一種什麼聲音,難道是……呼吸聲。

那急促的呼吸聲越來越近,自己耳朵上的汗毛都被那呼出的氣息吹倒了。沉默不下去了,他一下子坐起來,舉目四望,周圍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

一定是太累了,蘇檀隻能這樣安慰自己。剛要重新躺下,就在這時,一陣“當!當!當!”的聲音傳來,那是一下、一下、一下的敲門聲。

蘇檀跳下床,一邊分辨著聲音的來源,一邊朝房門走去。

當!當!當!聲音還在繼續著,不急不緩地繼續著。他試探著把頭靠在門上,不對啊!這聲音不是想象中的那樣近,確切地說不是有人在外麵敲門,而是從更遠的地方傳過來。

也許是有人敲別人家的門,是自己過於緊張了。他呼出一口氣,鎮定了一下,剛要轉身離開,那一下、一下、一下的敲門聲又清晰地出現了。他咬咬牙屏住呼吸,恐怖已然轉為憤怒,伸手緊緊地握住門把手,猛地拉開了那扇門。

外麵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楚,但是無疑又存在著一些什麼。蘇檀看不見,必須走出去,走到漆黑的世界裏。於是,他不得不邁出了左腳。這並不是因好奇而變得勇敢,而是一種不可察覺的力量在推動他、慫恿他,令他無法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