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87節(1 / 2)

第七章 第87節

1989年酷夏以後,我國第一個如期召開的國際性會議,在四川攀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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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4月28日《北京日報》頭版,新華社北京電:《北京部分高校學生上街遊行》,本報訊:《市委邀請黨外人士座談,通報有關情況,共同製止動亂》。

1989年5月28日《貴州日報》:《北京戒嚴第七天》。

一、從火車底下爬進攀枝花市。

1981年秋,《人民丌報》科技部主任保育均向我講及幾個題材。其中一個是攀枝花。可能另外的題材都很宏大,而講攀枝花隻有兩句話:10年前隻有7戶人家,建設三線的人用建共青城的精神建成了這個山城。

1982年1月4日,《人民日報》發表了我寫攀枝花鋼鐵公司的《太陽從這裏升起》。文中寫及攀鋼總經理黎明。這年3月,黎明調冶金部任常務副總經理兼正在建設的寶鋼總指揮。便有人以為我有來頭。其實我不僅沒來頭,而且是心血來潮——就那一句話,10年前僅7戶人家和共青城精神,就叫我激動地坐上成都到攀枝花的火車。整整16個小時。

下了火車隔著一行行站台和一列列停著的火車,看到對麵就是這個新興的城市。可是,當地人告訴我,得順善鐵軌走出去大半裏地,再繞回來大半裏地才能過到對麵去。我說就沒有辦法不繞?當地人笑:除非你從一輛輛火車下爬過去。

我望著前來接我的一位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怎麼樣,我們爬?

他拎起我的大旅行包,我背著我的帆布書包,我們躍下站台,向擋住我們去路的第一輛火車下爬進去。我想,如果火車這時候開了起來……

我們上一站台,又下一輛火下底。整個兒一個鐵道遊擊隊:我想起跨欄,跑一段,跨越一次欄杆。我們是爬一次站台,又鑽一次車底,緊緊地貼著西南的熱土。

後來我笑:我是爬進攀枝花的。

二、他兒子氣得差點鑽進電視機裏跟著加裏森敢死隊走了。

當時那裏有些男青年留長發,說是“史村頭”,女青車留著“真由美”頭,穿個皮夾克。一部《追捕》,影響了多少人!《加裏森敢死隊》映了後,青年學得更來勁!

4萬人的攀鋼,一個人一本賬,一個家庭一台戲,壓在當時的副經理趙忠玉的身上。趙忠玉分管票子、房子、兒子等等,或者說,分管人。人的欲望曾經被塞進一隻瓶子似的密封了起來。到80年代初,瓶口開始啟封,積壓多年的欲望衝天而起,蘑菇雲似的擴散開來,漫進了趙忠玉的家裏。趙忠玉一進家門,來人和電話就開始“狂轟濫炸”。他兒子正在看電視《加裏森敢死隊》。敢死隊正要聽加裏森發布命令,電話鈴響了。敢死隊就聽不到加裏森的聲音,光聽趙忠玉說話了。他兒子氣得差點鑽進電視機裏跟著敢死隊走了。

1981年我在攀鋼采訪過煉鋼工人楊永政。那時我打聽他住哪兒,人家說他家在一個什麼坡下,門前有一隻大雞籠子。終於找到大雞籠子後邊的他的家。狹小的平房裏,他的妻子在一地的鍋盆間忙碌。惟一最好的東西是一台黑白小電視機。9年後找到他的新居,一看,這裏集當今中國式現代化“元素”之大成;直角大彩電、雙門冰箱、落地電扇、音響、洗衣機等。上次27歲的他看上去像37歲,這次37歲的他看上去還是37歲。我真為他高興。他滔滔講及他這個勞模外出介紹經驗,出差多,貼錢多。尤其是他一走,定員8人的活隻有7個人幹了。他自己外出受累花錢不要緊,想到讓7個人幹8個人的活,大不好受。我簡直不知道眼前這個楊永政是怎麼從9年前那個楊永政變過來的。那時我找他,他幾乎一句話也說不出。如今10年改革開放,他的嘴也開放了。那時他家確有困難。我叫他提,他震驚了,半天不作聲地蹦出一句:我是勞模,我從來不提個人的事。而這次,他的自我束縛少了,他懂得自己的利益了。這是他對自我的一種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