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兔崽子美美地喝上一壺吧!”“嘩”,滿盛的一盆水,連水帶盆扣過去,撞到車身上,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給丫挺的再來一下子!”
…………
這中間,為首的,當然就是秦友亮。
車裏坐的是誰?602那小夥子?不像,別看也是灰色的“切諾基”。
秦友亮是不是把這車當成那小子的啦?
我呆呆地看了一會兒。我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過去製止,還是應該袖手旁觀。
正猶豫著,隻聽“哢”的一聲,“切諾基”的前車門被打開了,司機從駕駛室裏鑽了出來。與此同時,從後車門也鑽出來一位。
“打丫挺的!”
“給丫挺的脖子裏灌兩壺!”
…………
秦友亮們虛張聲勢地喊著,從車裏鑽出的兩位不知就裏,落荒而逃。
秦友亮們哈哈大笑,又故意追了兩步,有一位還走了兩下太空步。
沒等他發現我,我回家去了。
這事,叫我說什麼好?兔崽子過去那點兒明白勁兒呢?都他娘的哪兒去啦!
我想秦友亮這晚上一定睡了美美一覺,——雖然這瓢潑大雨下了一夜,他家裏讓水泡得跟花園口似的。
他不會想到自己惹下了什麼禍。
當然,他惹下的禍,半個小時後他就知道了。
蘇五一來了,他是被所長派人從東華裏提溜回所裏的。那會兒他也沒閑著,正在東華裏提醒一家危房戶,當心大雨淋塌了房子。
所長辦公室裏,坐著分局兩位處長,一位姓廖,一位姓張,就是剛剛讓秦友亮們折騰個夠的那兩位。
“去興華裏給我查查,這事兒是誰幹的!”所長差點兒衝蘇五一吼起來。
這些,是蘇五一到我家後告訴我的。
第二天一早,他就到了我家。他的身後,跟著秦友亮。
“您說,我該怎麼處置他?!”蘇五一是真急了,那秀長的中指又挑了出來,指著秦友亮的腦袋,就像是指著一個什麼東西。
“……”秦友亮倒老實了,鐵青著臉,隨你怎麼說,也不張口。
我說:“他肯定不知道這是分局的警車,再說,廖處長他們也沒穿警服。真知道是警察,打死他也沒這膽兒啊!”
“甭說是警察了,不是警察,你也不能這麼幹!……大雨天的,人家廖處長幹什麼來了?人家是怕這兒的房子出事兒,專門兒提醒我們來啦!你倒好,倒知道孝敬,給人洗上車了……”
也是,這世界上淨是誤會。
“那怎麼著,你們到我這兒來,什麼意思?”我問。
“實話跟您說,直到現在,我也沒敢跟我們所長說查著這個人了哪……”蘇五一瞟了秦友亮一眼,“……不說,我犯錯誤;說了,有他好兒嗎?他可是有前科的主兒,幹這麼一檔子,不逮進去才他媽怪了!”
我說,逮不逮的我可替你拿不了主意,你說,我能幹什麼吧?
“我尋思著,還是算了,饒他一回吧,誰讓他他媽還得養他奶奶呢!……不瞞您說,有點兒私心。他要是進去了,他奶奶不又得撂我身上?人民警察愛人民不是?……可我要是說,在我的管片兒裏查不出這幫子人來,也他娘的太栽啦……”
“黑燈瞎火的,查不著也沒轍。”我說。
“至少,我也得遞份兒檢討……”蘇五一說。
“寫唄,有什麼難的。”
“對您說,不難;對我說,不易。您看,我寫了一早上了,就寫成了這模樣兒。今兒,就是請您幫助看看來啦。別……別讓人看出破綻不是?”
原來這位的檢討都寫好了,還跟我這兒兜圈子。
不過,他這檢討寫的,也實在不敢恭維。
“怎麼改改,您跟我說說。”
“算啦,有那工夫,我都替你寫出來了……你們先一邊兒待會兒去。”
十分鍾後,我把那檢討寫完了,“啪”,拍給他。
“怎麼樣?”
“挺棒。”蘇五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