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應該把自己嫁出去,而不是毫無希望地糾纏一個已婚的男人。”
“我跟你說過,我是農民出身,我固有的觀念使我很看重第一個占有了我的男人。”
“你可是上過大學的人。”
“我再跟你說一遍,我是農民出身,大學解放了我的觀念,卻沒有解放從農婦肚子裏走出來的身子。”
“那麼,我也真誠地對你說,我也是個農民子弟,我要做個正經人。”
“你並不是一個正經人,也許你眼前正經,以後你會比誰都不正經,我比你自己還了解你。”
“既然是這樣,我談不上對以後負責,然而我至少要對眼前負責。”
“然而這種責任心會害了你,你知道女人最恨什麼?女人既恨占有她的人,更恨占有了她而又不再去占有她的人,前者隻傷了女人的身體,後者卻傷了女人的尊嚴。”
“你說的我不懂,我隻知道不應該讓你這樣做,這樣會真的毀了你的,你才剛過二十歲啊,花樣年華啊!”
“我知道你在試圖拯救什麼,其實你什麼也拯救不了,女人一旦學壞便會徹底壞下去,我比你了解我自己。”
“那我隻好拯救我自己吧。”
“你所說的拯救無非是自私和怯懦的代名詞,並不含有什麼高尚的成分;你在拯救自己的同時,是在放任別人的毀滅。”
“那你就做我的妹妹吧,我會好好嗬護你的。”
“謝謝你的好心,不過,做妹妹的時代早已經過去了。現在已遠非那樣的道德土壤了。”
“那讓我怎麼辦?”
“老金,跟我好吧,我是不會拆散你的家庭的,我隻需你陪伴我一段路程,我太失意了,太寂寞了!”
說到動情處,女人已泣不成聲。她抽搐著,把自己蜷縮在沙發裏。
她可真小啊!
一種巨大的憐憫湧上心頭。
他的方寸亂了,他開始妥協了,他說:“小可,我有些理解你了,不過今天不行,你讓我好好想想,我還沒有那種心理準備。”
男人的話,止住了女人的哭泣,女人仰起蒼白的小臉專注地望著他:“老金,你還忸怩什麼,我讓你現在就要。”
女人不講情理的話,使男人的心情發生了瞬間的逆轉,他產生了一絲厭惡——
“陸小可,你聽清楚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要,隻想一個人好好睡一覺。”
看到了希望曙光的女人是容不得他放棄的,陸小可幹脆跑到金文起的身邊,一把將他的大腦袋攬進懷裏,像撫摸心愛的愛犬一樣,撫摸起來。
這不合時宜的親熱舉動把金文起激怒了,他打了陸小可一記耳光。
兩人都愣了。
久久,當陸小可恢複意識之後,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金文起,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未等金文起反應過來,她一把抓過金文起桌上的裁紙刀,惡狠狠地割了下去。
金文起絕望地合上了雙眼。
竟沒感到什麼痛癢,他詫異地睜開眼睛。
發現陸小可就靜靜地站在他的身邊,精細的手腕上,血毫不留戀地流出來。
他失聲大叫著,把那流血的手腕攥在手裏了。
女人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快上醫院吧!”男人說。
然而女人拒絕:“不,就是死,也要死在這個屋裏!”
麵對這個決絕的女人,他感到,他臆想中的那個境界真的如期到來了。
情急之中,金文起有些遊離的眼光遊移到辦公桌上,他發現了救星——
他抽屜裏有一盒未來得及拿回家的創可貼。
血流止住了,他感到自己得救了。
再看女人,那絲詭異的笑凝固在蒼白而扭曲的臉上,似仙似妖。
以為她將乘風而去,卻聽到了隻有人間才有的哭聲,嗚嗚的,一點也不美麗。
由於女人死活也不走出這個房間,金文起便讓女人睡在了自己的床上。
女人緊緊依偎在他的懷裏,安靜得像個怕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