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驚險的玄武門之變,李世民終於登上至尊之位,長孫無忌的人生也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當李世民已是九五之尊,不再是昔時情同手足的朋友,長孫無忌會如何自處,保持君臣間的情誼?在人才濟濟的朝廷,他又如何保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亂世需要謀士,治國需要能臣,長孫無忌將用自己的縝密心思、高超能力證明自己既有輔佐之能,又有治國之才。且看長孫無忌如何輔佐李世民開啟貞觀大業,譜寫盛世序章。
任親與避嫌
從李淵手上接過全國政事的那一刻,李世民鉚足勁頭,要做一個好皇帝。
一來,開創一個太平盛世是他長久以來的夢想;二來,他的權力來得“名不正言不順”,為了讓百官、百姓承認自己,他更要做出成績。對於治國大計,他還沒有成熟的、係統的打算,但那不是當前要務,首要任務是控製政府,不讓自己的權力落空。
在李世民接掌軍政大權之初,朝廷上的大臣分為四類:
第一類,皇帝黨。這是一批跟隨李淵開國創業的老大臣,包括裴寂、蕭瑀、陳叔達、封德彝等人,還有李淵建都長安後親自提拔的百官僚屬。對老大臣們,李世民明白他們勞苦功高,不能輕易發落,就實行“表麵尊崇,暗地削權”的方法,而原來政府的要員,李世民也全部換為秦王府的人,直接架空了李淵的政府,讓自己的老爹再也沒有和自己競爭的機會。
第二類,太子黨。李建成當了七年太子,國事嫻熟,黨羽也不少。李世民對這類人的態度是能殺就殺,能降就降。在太子的人馬中,一個叫魏徴的大臣尤為引起李世民的重視,李世民質問魏徴:“我聽人說,你曾勸前太子行刺我,你為什麼要挑撥我們兄弟的關係?”魏徴毫不畏懼地回答:“太子倘若聽我的話,又怎會有現在的下場!”李世民愛惜魏徴是個人才,直接收為己用。
第三類,中立黨。這一類人人數也不少,且不能稱之為“黨”,他們有的是前朝大臣,有的曾為其他起義領袖做事,這些人在建立唐朝的過程中雖有大功,卻也因為能力高功勞大,很讓李淵忌憚。李靖和李勣就是這類人的代表。在玄武門之變前,太子府和秦王府都想拉攏他們,他們婉拒了雙方的邀請,嚴守中立,不參與任何政治戰爭。對於這類人,李世民重視他們的能力,卻無法將他們視為心腹。
改組舊政府的過程,也是新權力的分配過程。李世民毫不吝嗇地封賞了跟隨自己的有功之臣們:房玄齡為中書令,高士廉為侍中,長孫無忌為吏部尚書,杜如晦為兵部尚書,尉遲敬德為右武侯大將軍,秦瓊為左衛大將軍,程知節為右武衛大將軍……
房玄齡和高士廉官職最高,是新政府的宰相。此外,李淵手下的蕭瑀升為左仆射(相當於宰相)。李世民在改組政府之時並不急於扔掉父親的原班人馬,而是新舊混雜,讓自己的人手分宰相的大權,同時對老大臣們施恩,一來震懾他們,二來希望他們為己所用。這種溫和的方法取得了良好效果,不但李世民的功臣們得到了封賞,李淵的老大臣們也沒被冷落,一個既有底蘊又有銳氣的新政府順利誕生。
顯然,長孫無忌的官職不是最高的,但依然能看出,他就是李世民獨一無二的心腹之人。
因為長孫無忌在吏部任職。
唐朝施行“三省六部製”,三省為“中書”、“門下”、“尚書”,六部為“吏部”、“戶部”、“禮部”、“刑部”、“兵部”、“工部”。“吏部”是六部之首,負責全國官吏的任免、審核、升降,是政府的中樞部門。李世民想要最大限度地保證朝廷大臣對自己忠誠,就要從源頭下手,讓新上任、新升官的官吏們明白誰是他們的衣食父母,所以,吏部長官必須是自己的親信,進而保證吏部提拔的官員能夠效忠於新皇帝。
李世民將這個重要位置交給長孫無忌,可見他對長孫無忌的信任。
但他的這種信任,也為長孫無忌帶來了麻煩。盡管在玄武門之變中,長孫無忌有重大功勞,但在政變之前,他隻不過是秦王府的一個小文書,在李世民打天下的過程中,他並沒有像房玄齡、杜如晦一般運籌帷幄、聲名在外,更沒有尉遲敬德等人刀頭舔血得來的戰功。他身上最顯眼的,恐怕還是他的外戚身份,而外戚是一個政權必須警惕的危險人物。看看之前的曆史,外戚專權這種事,幾乎曆朝曆代都少不了。不過此時李世民正在興頭上,沒有人想提這種煞風景的擔憂,何況,一個小小的文書能有什麼興風作浪的能力?
事實證明,他們小看了長孫無忌。一個能夠在政變之中運籌帷幄,一力促成李世民登基的人,能力怎麼會弱?長孫無忌上任之初,便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精簡了政府機構和人員數量,既節省開支,又提高辦事效率,可謂一舉兩得。吏部的工作質量一提高,其他部門便有了優秀合格的官員,帶動了整個國家機構高速運作起來。對一個新政權來說,這無疑是個喜人的局麵。至此,無人再敢小覷長孫無忌的行政能力了。
李世民見吏部工作做得有聲有色,不免誇耀自己“知人善用”,一年後便想將長孫無忌升為宰相。群臣聽了不免嘀咕,但李世民鐵了心要提拔自己的大舅子。此時的長孫無忌不但擔任重要的吏部尚書,還被封為齊國公,並享有實封一千三百戶。李世民的皇後長孫氏見兄長太得聖寵,連忙規勸李世民不要如此重用自己的哥哥,要汲取漢朝外戚專權的教訓。長孫無忌也知道位高人愈顯,上書表明自己不願繼續升官。兄妹二人越是推辭,李世民越是認為長孫無忌是萬裏挑一的好外戚,最後,長孫無忌被升為尚書右仆射,位居宰相之位。
在朝臣們看來,李世民此舉難免有“任人唯親”的嫌疑,長孫無忌是皇後的哥哥,又有如此高的地位,萬一有不良企圖怎麼辦?遠的不說,就說近的,隋朝開國皇帝楊堅就靠著外戚的身份,篡了北周的大權。為什麼皇上這麼糊塗?不少大臣開始寫奏折,輪番勸告李世民不要重用長孫無忌。李世民的反應是將這些奏折拿給長孫無忌看,表明自己根本不信大臣們那一套。他信任長孫無忌的能力,偏偏要“舉賢不避親”!
李世民的信任,讓長孫無忌倍加感動,也給了他不小的壓力。平心而論,長孫無忌對自己的能力並非沒有信心,但他也深知在朝廷上,有很多比自己更優秀的人才,例如以“房謀杜斷”聞名的房玄齡和杜如晦,不論能力還是功勞,都遠遠勝過自己。最重要的是,他的外戚身份太敏感了,李世民越是重用他,他就越會成為旁人的靶子。
長孫無忌又一次慎重地思考著自己人生的道路問題。他究竟應該繼續做丞相,還是應該將這個位置交給其他人?長孫無忌的思考方向永遠是務實的,他明白自己有今日的地位,靠的是李世民的信任,那麼他最不能失去的,不是官位,是這份君臣間難得的信任。他是李世民的影子,李世民越是鋒芒外露,他越要低調收斂。所以,李世民要重用他這個外戚,他自己理應懂得避嫌,既安撫了朝廷,也保全了君臣之間的感情。
長孫無忌鄭重其事地向李世民辭職,李世民也不好繼續任性下去。為此,李世民耿耿於懷。當年年底的祭祀,李世民命功臣裴寂和長孫無忌使用金輅,這是極高的恩寵,身為李淵老朋友的裴寂連忙推辭,李世民說:“您是高祖的元老大臣,無忌是我的佐命之臣,能和他同乘的人,除了您還有誰?”話裏話外,都在告訴朝臣們他對長孫無忌的寵信。
長孫無忌越是懂得避嫌,李世民越是要“任人唯親”。貞觀七年(633),李世民又動了給長孫無忌升官的心思,非要任命長孫無忌為司空。群臣又一次議論紛紛,長孫無忌又一次上表推辭,李世民幹脆寫了一篇《威鳳賦》賜予內兄,表達自己稱帝的艱辛和對功臣們的感激,定要與功臣(特別是長孫無忌)同甘苦,共富貴。
君王做到這個地步,長孫無忌知道自己不能繼續推辭,這一次他順了李世民的意思,他會用實際行動報答皇上的這份信任,在貞觀大業中貢獻自己的力量,締造大唐最初的輝煌。
圖錄淩煙閣
在中國曆史上,提到政治清明,人民樂業,國威遠揚,誰也繞不過“貞觀之治”。貞者,正也;觀者,示也。李世民選定“貞觀”二字為年號,就是想要行正道,以正道示人。
“貞觀之治”是許多政治家的理想,“之治”遠沒有“盛世”的顯赫,但“貞觀之治”卻不比任何“盛世”遜色。即使是對曆史不熟悉的人,也能如數家珍地說出貞觀時代的美談和軼事,這些事的確能令國人驕傲,例如:
“君,水也;民,舟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是唐太宗李世民的一句名言,也是貞觀之治的施政綱領。李世民當上皇帝後,從隋朝的滅亡中汲取教訓,把“民生”放在重要位置,推行愛民政策,這使他成為萬人稱頌的明君。
房謀杜斷。唐朝曆史上有許許多多著名宰相,房玄齡和杜如晦是其中的翹楚人物,房玄齡善於謀劃,杜如晦善於決斷,不論李世民遇到什麼樣的難題,房玄齡和杜如晦都能幫他解決,他就像多了兩個大腦。
魏徴。魏徴的名字緊緊和李世民、貞觀之治聯係在一起,李世民讚魏徴是他的鏡子,魏徴也像貞觀時代的一麵明鏡。他正直敢言,屢次向李世民進諫,諫言內容從國計民生到帝王生活,無所不包。難得的是,李世民一一采納。在魏徴的帶領下,貞觀朝的大臣們大多敢於直言,李世民也一一給予獎勵。政治清明,成了貞觀之治的代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