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卷:一條沅水 第八章:疍家灣(2 / 2)

花娘們賣唱售笑,多出於生計無著,文人雅士們對此好像並不關心。

相傳,有一個花娘名叫鍾萍,姿態豐豔、柔情綽約。附近文人雅士爭相而至,以一睹芳顏為榮。

後來,她愛上了一個姓丁的書生。丁生的父親是朝中的禦吏官,素來以正直剛強聞名朝野。物極必反,有一次他得罪了勢頭正盛的權要,便遭人誣陷落進了刑部大獄。不久,便瘐死於牢中。

丁生變賣家產替父伸冤無果,百般想為父親報仇也接連落敗……最後,竟淪落到民間替疍家劃船。

一天,那個權要到船中宴飲,隨身攜帶了十幾名妓女,其中就有鍾萍。

兩人相認,潸然淚下。

鍾萍不僅接濟了丁生,還決定替他報仇,伸張正義。

三個月後,那個權要中毒身亡。鍾萍被捕入獄後供認不諱,遂以謀殺罪判處剮刑。

秋後行刑之時,有個白衣書生到刑場向鍾萍下拜。劊子手每剮一刀,他就以首叩地一次。

權要之家,重賄了劊子手,讓他一定要細碎而剮。一天下來,刑架上的鍾萍被剮得肉盡骨現,下拜的人也氣絕身亡。

坊間都在傳說,那下拜的白衣書生就是丁生。

05

民族之子冼星海就出生於一個疍民家庭,母親在生他時看著大海上的朗朗星空,就給他取名:星海。

他的父親常年在風浪裏奔波,積勞成疾。在星海出生的半年前,父親就在出海捕魚的作業中,被大海的狂風巨浪吞噬了。

漁民都忌諱女人隨船出海,認為這很不吉利。

家裏邊沒有了頂梁柱,母親就隻好背著孩子到大海邊上去求生活,總是聽到碼頭的搬運工喊著這樣的勞動號子:

哼唷嗬!哼唷嗬!鬼叫你窮呀,頂硬上啦!鐵打的心肝銅打的肺,立定心腸去捱世……

星海父親的遺物隻有一隻笛,他的外祖父從小就教他吹奏疍家的民歌。還不到五歲,星海就能用父親的笛子吹出自已編串的小調了。

星海的外祖父是一個見多識廣的老水手,他常給星海講航海的故事。故事裏有水手們的歡樂和痛苦,有凶狠的船老板、洋人和富商,有驚險的風暴,也有迷人的海市蜃樓……

七歲那年,星海的外祖父也在貧困中離開了人世,一貧如洗的母親隻好以船賒錢安葬了自己的父親。喪事一辦完,母子就領著兒子飄洋過海到了新加坡。

靠母親幫傭的收入,冼星海一天天長大,他的音樂天賦也逐漸展露出了頭角。

抗戰前久,冼星海回國參加抗日救亡運動,創作了大量宣傳抗戰和民族精神的好歌曲。

他創作的交響樂《黃河大合唱》,用濃烈的情感和氣勢磅礴的力量完美地重現了我們民族的精神史詩。

06

祁麗一行三人從公路下車,走到位於沅水旁邊的疍家灣還有幾裏小路。

雷波一直都沉默不語,恨不得疾走如飛。祁麗則和歐陽萱一邊走一邊聊著疍民的過去和現在。

最後,不知道是從哪裏開始,兩人竟說起了冼星海和他創作的歌,歐陽萱率先唱起了激昂的《在太行山上》:

紅日照遍了東方,自由之神在縱情歌唱。看吧!千山萬壑,銅壁鐵牆,抗日的烽火燃燒在太行山上,氣焰千萬丈。聽吧!母親叫兒打東洋,妻子送郎上戰場……敵人從哪裏進攻,我們就要他在哪裏滅亡。

祁麗突然想到歐陽萱和冼星海應該是同時期在法國留學,難道他們以前就認識?

“是呀,我們那批留學生都很喜歡聽他吹簫。回國的時候,我和他就同在一條船上,隻不過他住的是最最便宜的經濟倉。那下麵的人不能隨便走上甲板,我怕他一個人呆在下麵太鬱悶,就請他上來替我吹歌……這人一點都沒有音樂人的浪漫,你叫他做什麼就做什麼……我讓他吹簫,他就能一口氣吹上一兩個小時,能從赤壁懷古吹到陽關三疊……”

“你後來沒有去找過他?”

“哎呀!都說這些做什麼嘛。我的父親給他在政府部落實了一個收入可觀的好工作,他寧肯餓死都不過來。三八年,我們在武漢還見過一麵。陳誠司令有意將他招至麾下,他也是一口拒絕。最後,竟去了延安……臨走時,他給我留下了一張歌譜:到敵人後方去。”

“你最喜歡他的哪首歌呢?”

“我站在高山之巔,望黃河滾滾,奔向東南。驚濤澎湃,掀起萬丈狂瀾;濁流宛轉,結成九曲連環……多少英雄的故事,在你的身邊扮演!啊,黃河!你偉大而堅強,像一個巨人出現在亞洲平原之上,你用英雄的體魄築起了我們民族的屏障……”

歐陽萱不願意直接地回答,竟輕聲朗誦出了《黃河頌》的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