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讓卡琳娜大吃一驚，難道斯豁穀裏還有一座這樣的山？
05
彝族有一套自己的曆史係統，可以上溯到七八千年以前。
它的始祖希慕遮從犛牛徼外入住到古蜀地的邛之鹵，彝語叫它茲茲蒲武。
曆經了幾十代人，他的世孫杜宇帝阿普篤慕擁有了完整的蜀國，便將他的六個兒子分成了六部。
到了秦漢之際，彝族以橫斷山為中心，已經廣泛分布於雲貴川的高原上的寒濕地帶，仍以牧羊者的身份自居。
古侯家支的譜係可以上溯到八十多代，根據彝族人的送魂經記載，古侯家支從雲南永善縣的大屋基渡過了金沙江，然後沿美姑河而上到達了涼山的利美莫姑，其地望就在斯豁山的南麓和黃茅埂的北麵。
“照這麼說來，古侯家的遷徙史就是一部回歸祖地史了？”
“是呀！就和清人三百年前入關，三百年後又重到關外建立滿洲國一樣。以前，古彝人南下，在昆明建立了滇國。後來失國於楚王的莊礄，就逐漸北上回到了大小涼山。其中還有一支，就遠渡重洋到了蠻荒未開的日本。”
隻有火塘裏燃燒著的鬆木塊還在發出劈劈叭叭的聲音，突然兩人之間竟相視無語……
前不久，有個叫顧彼得的俄國人，就從漢源橫穿大渡河，深入到了這片彝族的腹地，寫出了一些報導。
在顧彼得的報導裏，彝族與藏族關係密切，他們都是些天生的武士，過著樸素和節儉的生活，認為奢徹的生活會腐蝕肉體與靈魂，最終會使整個民族都走向墮落。
卡琳娜從曆階想到了日本的武士，從火葬想到了櫻花……
06
就這樣坐在火塘邊，卡琳娜打了一夜的盹。
在夢裏，卡琳娜找到了那個被大水衝走的阿英。
她穿上了美麗鮮豔的百褶裙，坐在一塊光溜溜的岩上，用赤裸的雙腳拍打著清澈的山溪水。
“桑嘉，你們為什麼不等我一起走呀？那一天，我爬上岸，就再也找不到你們的人影了……”
卡琳娜好像自己做了虧心事，有一點不好意思地問道：“我們也在岸邊到處找你，怎麼一個人就跑到這裏來了？”
“這是我們的祖界嘛，我們每個人最終都要回來！”
卡琳娜突然意思到這隻不過是阿英的亡魂，果然，一陣風後，美麗如花的阿英就從眼前消失了。
這是一個荒草淒淒的深穀，一陣風就卷來了茫茫無邊的細雨。
魂來楓林青，魂返關塞黑。
突然，卡琳娜在前方看到了被迷霧遮掩的斯豁山：渾身呈深黑色，兩腰平整對稱，就像是一座人為的建築物，既神聖又莊嚴。
在它的身後，還有一道道立起的山梁，有一點像中國人愛用的多頁屏風。
07
在山與海之間，你是莊嚴的憂傷。
在山與海之間，我是杜鵑池畔盛開的索瑪花。
卡琳娜在風中聽到了阿英的歌聲，看到在蕨芨草叢有一道優美的曲線，一頭黑長在風中飄揚。
在山與海之間，遠古的傳奇已經剝落，
在山與海之間，隻有驕傲的雄鷹還沒有收起翅膀……
歌聲越飄越遠，迷霧裏浮出了越冬的柵欄和用石頭砌出來的城堡，就象是愛爾蘭中世紀的風光。
蕨芨草長成了巨樹，對稱的葉型美麗無比。
篝火燃了起來，隻有一個老人坐在角落裏，把枯萎的日子揉成一支煙，揀起一根燃燒的鬆枝，然後將所有的苦難都吸進了自己的肺裏……
08
巨大的爆炸聲傳來，梅朵和卡琳娜都同時站了起來。
這時，天色蒙蒙亮。叉道裏的軍營響起了緊急集合的哨聲，梅朵也已經發動了自己的汽車。
“桑嘉姐，快上來，我們去抄炸橋人的後路！”
卡琳娜相信梅朵對爆炸的判斷，卻不相信她還能搶先一步再守株待兔。
何況，炸橋的指使者一定是日本人。梅朵這樣安排，是想為事後找一個可靠的見證？
“你怎麼知道炸橋人的退路？”
“山外的人炸橋後一定會從北邊撤，他們隻有進了漢人居住區才能有起碼的安全。走上山公路來可以，原路退回去肯定不行，自古從這裏翻黃茅埂就隻有一條路，他們走不出第二條路來！”
“難道你們的部隊就想不到嗎？”
“他們都不是本地人，何況還有可能是延時起爆。”
聽到這裏，卡琳娜才相信梅朵還真有可能截住回撤的破壞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