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西昌城坐落在一個緩緩的斜坡上，從西北向東南方傾斜。
古城四方對稱，城中心是一個十字路口，為南街、北街、倉街和府街的交彙處。
這裏是明代的建昌衛，還基本保存著昔日的形製。全城為磚石建築，一色的石板街上已經踩出了深深淺淺的腳窩。
幾處古城門均建於明代的洪武年間，北為建平門，南為大通門。向東是安定門，向西是寧遠門。
寧遠門在清朝初年就毀閉了，隻留下了一段古老的紅城牆和一個叫做西門坡的地名，以及遙望荒山的古樹衰草。
後來，清廷在城西留下了一支八旗武裝，當地人習慣把他們的軍營稱為西較場。
柴、米、油、鹽、醬、醋、茶，開門七件事都與西較場沒有關係。一般民眾都回避不去西門，便使得這一帶頗為冷清。
現在的西較場變成了城防團的軍營，大門外設有崗哨。
孫子汶站在軍營的團長室裏，凝視著已經全部戒嚴的城區，有些心緒不寧。
02
西昌老西門的吉羊巷有座肅穆的清真寺，大門向東而開。
一進院門有一堵青磚砌成的照壁，上麵有四個大字浮雕：清靜真境。
元朝初年，回族隨蒙古人進入了雲南和涼山地區。在西昌城區裏有三座清真寺，禮拜莊嚴，頌經不息，延續著自己的文化傳統和民族風俗。
孫子汶看到自己的副官孫衝心事重重地走了進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有什麼事，直說無妨。”
“副司令，在大戒嚴期間，能不能特許我們回民去清真寺裏按時做功課？”
孫子汶心裏千頭萬緒，根本就沒有去多想：“你給我開什麼玩笑？城裏的回民有好幾千人吧？都發了通行證，還怎麼戒嚴？”
其實，這事的決定權也不在孫子汶的手上。
現在，艾峰主任已經授權徐鵬飛負責火把節期間的社會治安。這個人有個綽號，就叫鐵臉火簽，不通商量。
孫衝搖了搖頭：“在昨天的晚上，我們的士兵就抓了幾個從清真寺出來是回民。到了今天的上午，我聽說大阿訇已經發話了，戒嚴期間所有的禮拜活動照常不變。”
“孫副官，你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你們的大阿訇……”
孫子汶沒敢讓自己說出不敬的話語來，回民同胞什麼都好，就是傷不得他們的感情。
03
已經到了中午，這便是回民做晌禮的時間。
大街上還真是出現好幾個戴六角帽的回民男子，很快就和巡邏的士兵扭打了起來。
據說，這種六角帽創始人是馬明心，他開創了一個叫哲合忍耶的教派。素來有舍命保教的傳統，又有血脖子教之稱。這些教眾都相信：為教流血一點滴，勝過禮拜一來回。
“孫副官，你親自下去處理，這幾天絕不能給我添亂！”
“快給艾主任彙報一下，這事非同小可！”
孫衝不可能不知道其間的種種利害，轉身就向屋外跑。他的話音未落，人已經出了軍營的團部。他根本就不知道，艾峰也牽涉到了周其萍的共黨案，現在已經被解職扣押。
很想給徐鵬飛打個電話，孫子汶感到這事就連他也做不有主。日特案和共黨案都是通天的大案，這個清真寺裏大阿訇真是不可理喻！
現在，艾峰被控製，孫子汶真不知道發生了緊急情況，到底應該是由誰來主持和定奪。
04
這個固執的大阿訇名叫馬元明，是攀西地區哲合忍耶教派的領袖。
相傳，馬元明就是該教派道祖太爺馬明心的後代，算起來應該是其五世孫。
哲合忍耶教派的標誌就是這一頂六角帽，該帽上部生出六角，整體如同阿拉伯禮拜殿的拱圓形屋頂，象征該教派堅持的六信。下部還圍著一根長布條，象征著萬教歸一。帽上的正中處有頂，象征著真主獨一。
這個教派傳播神秘的宗教體驗，極力主張抱樸而守貞和很嚴格的虔誠苦行。號召教徒在清心禁欲和沉思冥想中聽從真主的召喚，長期堅持大聲誦經和很苛刻的禮拜和齋戒。
在大半生的傳教過程中，這個大阿訇總是高度強調要守六信，並做好五功。六信是信安拉、信天使、信經典、信先知、信前定和信後世；所謂的五功就是誦經、禮拜、齋戒、天課和朝覲。
這個教派裏有一句人人皆知的諺語，說是：“砍頭風吹帽，舍命不舍教。”
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又是日本人打出的一張牌。想到這裏，龍眉緊鎖的孫子汶竟是冷汗浹背，一籌莫展。
05
電話鈴響了起來，話筒裏是徐鵬飛的聲音。
“孫副司令，回民上街是怎麼回事？戒嚴就是戒嚴，沒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