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第二天,栗原北雪睡在阿侯山鷹的床上不想起來。
昨天的晚上,她先是被阿侯山鷹奚落了一番,又被愛撫了一宿。肉體的快慰不僅撫平了精神上的創傷,還獲得了從來沒有過的解放,歡快得就像一隻高歌的雲雀。
山崗上的盛夏很清爽,燦爛的陽光就像是草原上一夜開出的花,把一生一世所有的希望與寄托,都潑在了複活後的第一個早上。
天高雲淡鷹翔空,山下的一馬平川應該就是向南方奔流的安寧河穀。河床很寬大,最初的大渡河就是沿著這條河穀流進了大海。
一條河流可以被襲奪,一個人抑或是他所隸屬的民族,也可以被消亡或者被征服……
千古興衰蒼茫意,就像是大海裏來回湧動的潮汐,每一朵跳起又鄖落的浪花都取決於力量的較量。從這個意義上看,完全沒有必要急於拿回貴妃璧,栗原北雪感到唐澤進的努力就是輕舉妄動。
很明顯,各路勢力都想拿到洪門古玉。
誰先出手了,就意味著誰先死,這就像厄裏斯女神手裏的金蘋果,既誘人又暗藏不祥。
都說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情深不壽,知足不辱,知止而不殆……
山崗上的風勁道不小,它沒有海風的濕膩和腥味,就像一把快刀掠麵而過。
02
就在當天的下午,兩匹棗紅色的快馬衝上了門前的山梁。
兩個背槍娃子翻身下馬後,就住石堡裏麵急跑,其中有人手裏提著一個用黑布包裹的方形物,很像是沙瑪苴果用來藏玉的那個檀香木匣。
“應該就是這東西了!”
阿侯山鷹點了一點頭,隨口問了一句:“那個人呢?”
“那個狗日程的雜種,殺了我們好幾個弟兄,我叫人把他的人頭送進了城……”
他們所說的人頭,可是快樂老家裏的唐澤進?栗原北雪完全沒有想到阿侯山鷹敢向木下勇翻臉,做起事來也是沒有絲毫的忌憚。
其實,這是由勝敗的事態所決定。事已至此,何談帝國的威嚴。
可以理解,阿侯山鷹一心想謀求涼山的獨立,也就隻會利用木下勇的力量,絕不會心甘情願地受其擺布。
阿侯山鷹曾經對人說起過,這枚古玉本來就是他們祖上的東西,自然就不會讓它旁落。
半年之前,唐澤進的哥哥唐澤元就死於秭歸。現在唐澤進又殞命於小涼山,在本州島頗有聲望的劍道之家何其不幸,唐澤一脈三雄失二……
03
“把玉篋打開!”
栗原北雪睡在石堡的二樓,聽到阿侯山鷹不急不躁地說道。
一聲鉗斷金屬的脆響,接著就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和士兵們的驚歎。
“這是個贗品,根本就不是我看過的那麵古璧,這些個小日本還真是狡猾……”
不可能!栗原北雪知道唐澤進奪玉後將會親自把它交給木下勇,不可能無端地把玉取出木匣。
栗原北雪不敢向下想,忽然間悲從心生,眼裏的淚水慢慢地滑過腮邊的麵頰,滴到了木板床的枕頭上。
木下勇給她的使命就是從阿侯山鷹的手裏奪回貴妃璧,難道在木下勇的計劃裏麵,唐澤進的死僅僅是棋局的開始?
再說了,就算貴妃璧最終真是落到了阿侯山鷹的手上,自己到底又有多少機會和勝算呢?
中日的戰事到現在依然是勝負難料,木下勇把貴妃璧視為急所,付出的代價卻很可能是輸掉一舉拿下整個四川和大西南的戰略……
“王爺請你下去說話……”
索瑪從懸空的高木梯上登上了石室,手裏的木盤上疊放著一套好看的新衣。
出征之前,涼山王就作好了搶人成親的打算?栗原北雪翻身坐了起來,突然想到了遠赴西域的王昭君。
04
昭君拂玉鞍,上馬啼紅頰。今日漢宮人,明朝胡地妾。
栗原北雪仿佛看到了千裏大漠,自己就是一隻空有軀殼的玉篋
黑彝貴族十分講究血統,阿侯山鷹既不可能娶卡琳娜,更不可能去娶栗原北雪。
這次涼山王出美姑,帶了一箱女人的新衣和飾品,唯一的解釋應該是打算搶洪門的沙瑪苴果為妻。
在大小涼山,還一直延續著上古搶婚的傳統,性與暴力聯係得更加直接。
有一段文字記載說:有跳月為姻者, 元夕立標於野。男吹蘆笙於前, 女振金鐸於後。盤旋跳舞, 各有行列, 彼此謳歌而互答, 有洽於心者,連夜奔之……這裏的私奔就是搶婚。
跳月,是涼山彝族獨有的舞蹈形態。叫阿細跳月,常見於火把節。
這個舞蹈的節奏很鮮明,既歡快又奔放。男性舞者不時會吼出雄性的聲音:“哦!哦!哦!”
動人的姑娘們也會做出回應,把自己的裙擺高高地撩起來,也來回地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