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卷:山間鈴響 第一章:血螞蝗(1 / 2)

01

馬四爺的馬隊有二十幾人,走在山間的古道上,鈴聲叮當。

晨曦霞光,山上的樹木現出了輪廓。馬背上壓著鼓囊囊的麻袋,前麵的馬鼻子吐出一團一團的霧氣,很快就消失在了曙光裏。

道上有的路段鋪著破碎的石麵,蹄聲悠揚。有的路段就隻有爛泥了,馬蹄踩進去嘰嘰吱吱地響,從包著草根樹葉的黑泥裏會冒出一些小水泡來。

在山道陡峭的地段上,牲口們都會昂起頭。四蹄也會在緊張和猶豫中打滑,擠亂整個前進的隊形。

趕牲口的夥計都是本地人,跑前跑後地高聲吆喝,累得滿頭大汗。

到了最危險的路段上,連馬也不敢再走了。這得由趕馬的夥計牽著馬韁過去,有時還得扶著貨物的重心。到了有草有水的壩子,馬幫就會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常言說:馬累一打滾,人累一盆水。

牲口要到溪邊去飲水,人也得吃點幹糧。

在這時,趕馬走路的夥計們會就地一躺,先抽一口悶煙。等到恢複了一些精氣神,沒有幾句話就能扯到女人的身上,從農家少婦談到倚門煙花,又從櫻桃小嘴談到肥實的大屁股和三寸金蓮。

古人所謂:食色性也,欲而有仁,行而有義。

時至今日亂世,欺男霸女之徒沐猴而冠,也能盜名竊譽。

02

“四哥,這馬幫不是你的人?”

“在宜賓雇的熟手,這一條路也隻有他們敢走!”

馬四爺從北方帶來的人隻有四個,一個賬房和三個後生。

這三個後生都是陝西的刀客,他們不趕馬,隻負責一路的安全。

馬幫有自己的老大,人稱馬頭哥。他很少說話,哪裏人手不夠,這人就會走過去,搭一把手。

賬房總是騎馬走在前麵,有該打點的地方便會主動地解袋掏錢。到了鄉場上,還要安排所有人的吃住事宜。

栗原北雪和馬四爺騎馬走在隊伍的最後麵,可謂說說笑笑,悠哉遊哉。

前麵的免幫又停了下來,栗原北雪找到一塊光溜溜大石塊,翻身下馬,坐了上去。

“四哥,為什麼不讓我去殺那幾個兵痞?”

馬四爺在樹前栓好了馬,也一邊看著環境,一邊跟了過來:“你是跑到了哪兒?去學的打槍?”

這一個問題顯然是回避不了,栗原北雪說是在西昌城防團,無奈沒人敢要自己這樣從不知道守紀律的女兵。

03

“想殺小鬼子,不一定要上戰場,機會有的是!”

“四哥真會是安慰人,要是有槍沒彈夾,還不是狗咬尿泡空歡喜……”

馬四爺發現四川妹子個個都是能說會道,就用手擰了一擰栗原北雪的麵頰:“等馬幫到了西昌,四哥就送你一把上好的勃郎寧。”

栗原北雪不敢流露出對槍的興趣,就叉開了話題。

“四哥,你是幾時進的四川?”

馬四爺想起了三七年那一個悲慘的冬天,臉色立即就凝重了起來。

烈火燒天,鮮血漫地,槍聲和炮聲不斷。南下的各條小道上,擁擠著裹著一身老棉襖的鄉親們,都扛著鼓囊囊的褡褳拖家帶口地趕路。

好不容易踏上了四川的地麵,就像闖進了世外桃源。

迷霧中有間紅磚房舍,一個紮紅頭繩的小姑娘喊出一個懷抱烘籠的病殼殼。

“老哥子,能借住一宿麼?”

英雄末途,馬四爺從不習慣求人,這時也希望能坐到房裏暖暖身子,解解疲乏。

病殼殼沒有說話,隻是把自己的女娃子拖進了屋裏。馬四爺轉身就要走,一個穿著紅棉襖的年輕媳婦又拉開了門。

她的腰間係著半圓形的藍布圍腰,濕淋淋的雙手在上麵不停地擦拭:“是從大老遠的北方來?娃娃爸有一身的病,就往灶房行不?”

這個男人確實是有病,一整夜都在咳,好像喘不過氣來。

鮮活的小媳婦倒是十分勤快,也不煩逃難來的大男人給自己添事,煮飯、燒水和鋪便床忙個不停……

這是個小康之家,男人染病以後,前景堪憂。

馬四爺有意想多給點錢,小媳婦死活都不肯多收,隻說是該多留點錢在路上,以備不時之需。

04

“想什麼呢?”

栗原北雪用身體撞了撞馬四爺的肩膀,便被男人抱到了懷裏。

“我還沒有理抹你,昨晚你說身上不方便,我倒要看一看你到底哪裏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