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肖劍接到了柴山的電話，知道該來的終究會來。
慕容槐報名參加軍統的宣城培訓班時，手臂上還帶著黑紗。
那是三七年的初冬，聽到上海已經落入敵手的消息後，大家都很難受。很多學生都選擇了投筆從戎，兵站前麵人頭攢動。
部隊不要女兵，軍統的培訓班裏女性高達六成，軍訓時鬧出了不少的笑話。
所謂的培訓班完全是一拍腦門就做的決定，既無學製也無教程。最初說是培訓三月，南京戰事吃緊，上麵又要求在一月之內結束。不料，從上海潰退下來的部隊一泄千裏，數以萬計的難民也從東麵洶湧而來，到處都是一片混亂……
這時，上麵命令培訓班的學員們自己找機會，就地潛伏下來。
掐指算來，這批學員也就學了十來天，隻知道要救國就得舍生忘死地奮鬥下去。
02
“想什麼？”
櫻井苜把晚飯端了進來，肖劍沒有一點食欲，心不在焉地吃了幾口飯菜，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上個月開門不紅，都知道是汪師長把事辦砸了。”
“收拾了，我要去趟五號營。”
櫻井苜發現肖劍心情很不好，沒再挖空心思無話找話，連忙從衣架上取下了一件黑色的風衣，遞到了男人的手裏。
出門之後，肖劍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實在是搞不明白，上麵讓慕容槐在漢陽暴露，到底想做什麼？
肖劍以前教過慕容槐那個班，在化裝練習跟蹤與反跟蹤的課中，還帶過她的小組。
那天，慕容槐的表現很不好，暴露出了很多的問題：應變能力相當差，察覺不到潛在的危險，也不知道該怎樣去保護自己……
在課後總結時，肖劍給慕容槐打了零分，並點名批評說：“情報戰裏沒有僥幸，也不容許你們自以為是，任何微妙小的疏忽都會以你們自己的生命為代價……這裏，我要正告慕容槐同學，你的個性完全不適合從事這項工作。”
在肖劍的印象中，那個培訓班有三個女生沒有通過最終考核，其中一個就是自己帶過一次的慕容槐。
03
在武漢會戰期間，肖劍去過一趟宣城，聽說慕容槐已經被日本人關進了慰安所。
正是這一次安徽之行，讓遊戲人生的肖劍跟日本人較上了勁，過上了在刀尖上舞蹈的日子……
那是一個三麵環山的小村莊，村子前邊是一片很寬敞的江灘，長滿了蘆葦。再外麵就是滾滾的長江了，溯江而上是銅陵，順江而是就是蕪湖。
聽說，這個村莊叫做肖山衝，肖劍就鬼使神差地在這裏住了一夜，拜訪了位於村子南麵的肖家祠堂。不料，第二天，肖劍一走，一個小隊的鬼子就把肖山衝包圍了，殺光了全村三十九戶，沒留一個活口。
一周後，肖劍從宣城回來時，才知道自己來去宣城時，已經被鬼子的眼線盯上了……是自己的一次大意，給生活在肖山衝的一百多個男女老少都帶去了滅頂之災。
在肖劍的腦海裏，這一場慘烈的大屠殺總會突然閃現出來，就像是一個揮之不去的血色夢魘。
後來，肖劍又聽說，日軍第六師團為了掩護主力西進，曾派出兩個聯隊，血洗了銅陵下遊幾十個沿江的村莊，也是不留一個活口。
無論肖山衝血案與肖劍的留宿有沒有關係，肖劍知道自己都必須替肖山衝的鄉親討回這筆血債。
04
在去五號營的路上，肖劍確信自己不可能去刑訊慕容槐……
這些年來，肖劍孤獨地奮鬥著，在屍水四溢的地獄裏摸索而行，越來越迷茫。
就說慕容槐的事吧，軍統方麵突然把她拋出來，當然是想給肖劍創造一個洗清嫌疑的機會。
肖劍並不怕慕容槐認出自己的身份，就怕她不知就裏地去替自己掩飾。
這樣一來，這一個總愛自以為是的女人就會惹出大麻煩。所以，重慶方麵一定是料定肖劍會先除掉慕容槐……
那晚，從五豐洲接人回漢陽，肖劍沒讓慕容槐看到自己。今天，肯定是躲不過去了，肖劍的內心湧起了一種衝動。
說實在話，慕容槐天資出眾。隻要假以時日，她也能成為情報戰線上的好手。肖劍不給她畢業證，完全是對她的愛護……
現在，事與願違，肖劍感到自己受到了別人的無情愚弄。
05
剛走進紅房子，肖劍就看到柴山正在一個人喝酒，旁邊跪著小桃紅。
“將軍想找過來喝酒？”
肖劍盤腿坐到了柴山的對麵，小桃紅立即就幫他斟了一杯酒，送到了手邊上。
“肖桑，華孚公司開局不利，到底是些什麼問題？”
肖劍知道靳香已經去整頓皇協軍了，這時還想避重就輕，絕非明智：“我們的商業情報應該是出現了重大的泄密，現在真是很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