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麵上看，這份苦心當然是替馬嘯天的前途考慮。再仔細一想，這人既然敢貿然槍殺陳老板，當然也會栽贓羅紅。總之，這種話從他的嘴巴裏說出來，那就是動機不純。
“記一記，這次接頭的暗語是……”
馬嘯天告訴羅紅，接頭地點是豫園旁邊的路邊茶館裏，約好的方式就是羅紅把最新的一期良友雜誌翻到二十七頁。
這也是老楊的可惡之處，這次他安排羅紅去接頭，就是要坐實她的叛徒身份。
馬嘯天為人大度，卻不喜歡被人算計，對怎樣使用羅紅也有自己的一番打算。
06
“請問小姐，這個座位還有人坐嗎？”
“沒有，我的同學已經走了。先生，你請便。”
來的人又瘦又高，穿著藍色的中式長衫子，麵容清臒。羅紅注意到這人戴著中山大學的校徽，就按照暗話說：“我的小表哥也在中山大學讀書。”
也許是這人發現羅紅的嘴唇有一些顫抖，轉身就想往回走。
馬嘯天藏在街對麵的閣樓裏，一槍就擊中這個人的左大腿。四周的幾個小便衣也提著短槍，從各個方向衝了出來。
羅紅本能想去扶起中槍倒地的中年男子，那人抬起左手一掌就把她推開了，還罵出了一句：“你這個叛徒！”
同時，這人還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左輪槍，想打開保險。馬嘯天的子彈又打穿了他的右前臂。幾乎在同時，兩個便衣也開槍了，槍槍都打中了那人的胸口和頭部。
熱血濺到了羅紅的臉上，就像裹著一枚氣槍的鉛彈，突然穿透了腦組織。
“為什麼開槍？”
暴怒的馬嘯天衝出店鋪就問，已經圍攏的便衣很小聲嘀咕了一句：“我是怕羅小姐有危險。”
“算毬了！”
馬嘯天搜了一遍男子的衣袋，僅僅找到了一張破爛不堪的當票。
07
嚴格說來，這個接頭人很不專業。
當時，他當務之急是應該把當票吞進嘴裏。
馬嘯天從當鋪裏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木箱，裏麵是件小巧的玻璃工藝品，紅絲絨下還有一封用暗語寫的密信。
幾天之後，這封信竟被另一個叛徒破譯了，說是廣州市委寫給中央的請示信，主要內容如下：張發奎回粵有利於鬥爭形勢，可以利用張張發奎和李濟琛之間的矛盾，積極恢複和發展黨的組織，以及工會和農會，為武裝鬥爭做好準備。同時，希望中央派出得力的幹部去廣州，充實各級領導班子。
羅紅想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原來，在幾天之前，那個男子就乘船到了上海。
跑了兩天，這人所知道的幾個聯絡點全都蕩然無存。最後，他才找到了老楊的家裏，懇請老領導幫助他找到中央。
這對老楊來說，當然是喜從天降。他私下找馬嘯天商量，希望能繞過高組長，直接向上麵彙報。
這當然不可能聽老楊的一麵之辭，馬嘯天在徹底摸清楚了相關情況後，便安排了今天下午的行動，一箭雙雕。
08
羅紅立功受獎之後，羅茵茵的名字也上了報。
這樣一來，馬嘯天也就徹底地斬斷了她的退路。
一天，剛吃過晚飯，一個便衣就敲開了羅紅的房門：“茵茵小姐，馬隊長請你去一趟刑訊室。”
羅紅知道自己是躲得初一，也躲不過十五。現在自己的一切都與馬嘯天捆在了一起，不可能還有其它的選擇。
“行，你先下去吧！”
羅紅給自己畫了妝，又換了一身剛買的新衣，才硬著頭皮走進了自己再也沒有進去過的刑訊室。
裏麵的一切還是老樣子，屋角裏的鐵爐已經燒得通紅。刑架上吊得一個披頭散發的中年婦女，身上已經被皮鞭抽出了斑斑血跡。
馬嘯天翹著二郎腿，坐在條桌的後麵，看到羅紅就問：“你是來走親戚？”
“不高興？不高興拉倒！”
“坐過來！”
那裏隻有一張獨椅，已經被馬嘯天占據了，羅紅幹脆就坐到了馬嘯天的大腿上。
“辦完事，我就帶你出去吃夜宵！”
“不稀罕！每天都是不停地抄寫檔案，累死了！”
馬嘯天擰了擰羅紅的嘴：“這樣，我現有就給你換個工作。今晚，你來拿下這個女共黨！”
羅紅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刑架：“說好，我是隻動嘴巴不動手……”
“就依你！”
馬嘯天也知道這種事情得慢慢來，心急也吃不了熱豆腐。
“還有……還有……”
馬嘯天看見羅紅轉動著眼珠，一掌就把報她從自己的身上推了下來：“快點去，少廢話！”
羅紅剛落地，就看到一桶冷水潑到了女人的頭上，跟著又濺起了一地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