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從來都是內鬥不止，外辱旋至。
古人也說：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營營青蠅，止於棘……
日軍從上海打到了南京，羅紅跟隨成千上萬的難民，從上海青浦的三裏店輾轉向西，終於走到了安慶。
在三裏店，羅紅長期負責學習室的工作，雖然不是花名冊上的囚犯，也被嚴密地看管了起來，其處境還不如身份特殊的淩醫生和馮芸芝。
西安事變之後，淩醫生和馮芸芝就被八路軍辦事處的人接走了。臨別之際，淩醫生才向羅紅承認，自己就是馬嘯天要抓的那個內鬼。
羅紅真是哭笑不得，好奇地問：“劉黑子命喪郊外，應該也是你的傑作吧？”
淩醫生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說：“我也有很多的失誤，特別是應該真誠地向你道歉，而且是整整遲到了九年。當時，我們都無法接受你的立場和選擇，做出了不應該的反應……”
羅紅心頭一熱，聲音也有一些哽咽：“還說這些幹什麼，我們能劫後餘生，就相當幸運了……”
馮芸芝的孩子也八歲多了，一直抱著羅紅的大腿依依不舍：“羅姨，我還能再聽你講故事嗎？”
這個孩子的父親在廣州起義時就犧牲了，馮芸芝給自己的孩子取名叫馮北。
每作傷心語， 狂書字盡斜。
杜鵑空有淚， 鴻雁已無家……
羅紅想到從五四開始的奮鬥和坎坷，眼眶裏的熱淚就洶湧而出……
02
一九三八年春，安慶也淪陷了，安徽省政府西退立煌縣的金家寨。
這裏地處大別山腹地，重嶺疊嶂。又是皖鄂豫三省交界處，群峰雄張。
武漢大會戰後，日軍無力再深入山地作戰，偏僻的金家寨竟繁華似錦，人稱小重慶。
羅紅也在省黨部的情報科謀得了一個差事，具體工作是監視共黨和群眾組織，其中也包括新四軍的動向。
在皖南事變中，羅紅的才幹終於受到了代理省主席張義純的賞識，被提拔到省黨部的機要科。
四二年秋，羅紅就提出日軍有可能在五號作戰之前掃蕩大別山區，應該早做準備。
二十一集團軍參謀部分析了日軍的調動，認為其戰略意圖是保障平漢鐵路的交通，並讓八十四軍北上，警戒鬼子在鄂北的行動。
十二月的下旬，日軍突然從羅田和紅安向東發動攻擊，張義純作為二十一集團軍的代司令再一次出現了誤判，以為日軍隻是虛張聲勢，不可能孤軍深入。其真實意圖是掩護其特戰隊攻擊太湖縣，搶回塚田攻的屍體和失落的軍事文件。
怯戰之人總是心存僥幸，同時也往往會孤注一擲。
張義純確信日軍會直撲金家寨後，便把能調動的部隊放到了鄂東咽喉鬆子關。
不料，第三師團的主力隻是虛晃了一槍，就神秘地消失了。後來才知道，第三師團的作戰任務就是直搗金家寨。
十二月三十日，日軍主力六十八聯隊走小道攻破甕門關，翻越四望嶺從背後直插疏於防範的金家寨。這條鄉間小道不見於地圖，日軍卻對地形了如指掌。二十一集團軍在沿途建有六個秘密彈藥庫，當地人都不清楚它們的具體位置。長途奔襲的日軍卻以它們補充戰力，拿不了的武器也被盡數銷毀……
四三年的元旦，兩千日軍已經悄悄摸到了金家寨的外圍，二十一集團軍司令部竟沒有得到一點消息。
03
元月一日上午，張義純在立煌機場召開工農商學兵各界民眾參加的萬人大會，慶祝新年元旦，準備在當晚組織一次大規模的提燈遊行。
這時，有耳尖的人聽到了日軍的炮聲。很快，好幾千軍民就一哄而散。分布在會場周圍的軍警們極力阻擋，反複聲稱：“造謠滋事者，一律以漢奸論處。”